“孩子你个头。”琼琚踏上马车,站在车辕上伸手“上来。”
林裕没用力,轻轻松松被他媳妇拽上马车,他坐到马车厢跟他媳妇黏在一块儿,心里眼里都是媳妇“为夫今日虽没有用晚饭,可见到娘子那刻,胃里忽然就不饿了。”
“因为你读读傻了。”
林裕抱住琼琚胳膊蹭了蹭“为夫想娘子了。”
“咱们不是天天见么。”
“为夫想和娘子时时刻刻都见到。”
琼琚正色向他温和的俊容,微笑“那我们就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下一辈子我还会找到你的。”
林裕不太明白他娘子的话,但他知道他们下辈子还能够在一起就够了“好。”
马车轱辘碾压道路,发出的响声虽大,却压不住清脆的童谣“冬日至,大雪崩,音王薨,房屋塌。”
童谣一遍一遍挨家挨户唱响,琼琚眉头一皱,吩咐红“让他们不要再唱了。”
马车停下,红急急忙忙跳下马车,去阻拦几个黄毛小孩的作死行为。
才初秋就传出大雪崩的流言,来今年的冬日并不好过。
“琚琚认识音王。”林裕从小闷在院子房屋,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可他知道媳妇的亲祖母是陛下的亲姑姑,他们姐弟二人与皇家关系极好。
琼琚摇头“不太记得了,不过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跟他关系并不好。”琼琚没有再说,林裕也没有再问,跟上任亭山侯关系不好的人,自然也跟当今陛下关系不好。
孩童谣言从何处传出无人关心,但诋毁亲王,造谣冬日大雪崩,都是居心叵测之人。
那夜,红追赶上几个孩童,并且成功让他们闭嘴。但流传于大晋的童谣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冬至那日,与皇帝关系特别不好的音王薨了。
十几年前,皇帝登基后,把跟他抢皇位的音王贬至边关苦寒地。
音王死后第七日才有奏折送上皇帝的桌案。跟皇帝作对多年的死对头离世,皇帝本以为自己很高兴很快乐,他是人生赢家,坐稳了皇位,还比先帝最宠的儿子多活了几年。但事实上,他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龙椅上,脑袋回想了许多曾经的往事。
先帝最宠贵妃和音王,甚至为了他们母子想废掉太子改立音王。幸好太子争气,没有大错还立了大功,让先帝找不到任何借口,又幸好他的姑母安福大长公主和驸马老亭山侯誓死支持他。
他还没登基,老亭山侯就因为保护他,被贵妃害死。他登基后,虽为老亭山侯报仇,赐死贵妃,可他的恩人再也回不来了。
几年前,他莫名遇刺,上任亭山侯为了保护他,挨了一刀,太医无法医治,他死了后,亭山候夫人也跟着去了。
只留下一对可怜的孩子和安福大长公主。
皇帝枯坐了一夜,眸光渐渐浑噩,整个人显出颓废之感。负责照顾皇帝的老内宦差点要哭了,劝了几次才把皇帝劝起身。
他屁股刚离龙椅,年纪大不堪熬夜,腿脚不利落,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内宦们七手八脚扶住皇帝又落座龙椅,高空太阳徐徐升起,一道朝阳打到皇帝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皇帝憔悴的面容挡不住的老气和枯槁,忽然想起多年前,先帝也曾因废不了他,枯坐龙椅上一整夜,当年他还是太子时,曾劝父皇好好休息,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一顿。
皇帝从未得过先帝半分的关,也从不对他有任何期待,如今他年老体衰,仰头向高空朝阳,太阳的暖意依然照不到他心中,他身体坐得笔直,一股无力感遍布全身。
内宦来禀“二皇子求见。”
皇帝浑身一凛,毫不犹豫挥手“不见,让他回去。”
内宦退下后,他的手搭在冰冷的龙扶手上,掌心全是冰凉。
他年纪老了,皇子们的年纪大了。许多事他愿意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并不代表他是瞎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明争暗斗正如他年轻时和音王斗得你死我活。结局是他赢了,而音王则永远留在偏僻的苦寒之地。
如今是他的儿子们斗,不管谁赢了,他将会成为先帝。
先帝是病死在床榻上的,他死前只有他和太后在塌旁伺候着。先帝的五孔都流着黑色的血液,滴落到枕头上如墨花绽放。
如树皮般渐渐干枯的大手握住冰冷的扶手“皇后呢。”
皇帝一夜未眠,嗓音沙哑,内宦低头,答“皇后娘娘想念薛国公夫人,正召了她进宫喝茶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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