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峤西总觉得,有一只贼手,把他的东西都拿走了。
是他每天去林家的小饭桌上吃饭,吃林家所有人夹给他的菜,是他每天被林樱桃粘着一起上学放学,拉扯着到处走来走去,是他在那个大衣柜后面,在那面小蚊帐里,听林樱桃抱着小精灵,或笑着,或哽咽的,对他说那些仿佛永远说不完的悄悄话。
课间操时间,人和人像棋子,依次罗列在每个人该站的位置上。蒋峤西个子高,他总站在最后一个,他向前望,远远俯视林樱桃的后脑勺。
那么多人都朝蒋峤西过来,他总是引人注意的。可她并不在意他。
*
蒋峤西好像做噩梦了。
林樱桃睁开了眼,她在他怀里偷偷瞧了他一会儿,瞧他在梦里微蹙起的眉头,他好像很不高兴,好像正在梦里委屈。平时很少见到蒋峤西这个样子。床好窄啊,林樱桃侧躺着想,租屋的墙壁冰凉,蹭一下背,让人打颤,林樱桃穿着睡裙,她靠过去,轻轻亲了蒋峤西的脸一下。
蒋峤西的睫毛好长,遮下一片阴影来,给他的脸增添了几分孩子气。他起初躺在那里,麻木的,不动。
他睁开眼了,眼神在林樱桃脸颊上瞧了好一会儿。
蒋峤西被拿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时常担心,然后把这种担心深深压进心里。
上天并不对每个孩子公平。同样都是降生,有的人生来为了得到,有的人则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来挽留,来疗愈。蒋峤西并不是一个幸福的人,他这些年在香港的坚持,无非是想挽留住堂哥,谁会为了痛苦去坚持呢。
蒋峤西再林樱桃的脸颊,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是老天爷也怕他撑不下去了。
林樱桃坐在垫子上,使劲儿拧蒋峤西那个黑色的,印着艾森豪威尔语录的旧水杯,特别难拧开,她每次都要弯腰抱住了,使超大劲儿才能拧动。
“你这个杯子怎么每次都这么紧呀”她抱怨,倒出热水来喝。
蒋峤西坐在床边,慢悠悠拿过一件新t恤,把手伸进去,领口套过了头顶。他垂下眼去她,从高中时候,林樱桃每次都抱一群人的水杯去接水,蒋峤西不喜欢那样。
别人的水杯都好打开,唯独蒋峤西的杯子异常不友好,林樱桃每次不得不把手里别的东西全放下了,才能专心来对付他的。
当然,也要她愿意这么做才行。
他们两人坐上巴士,一同去医院,再去堂哥。蒋峤西坐在外面,他的手臂搭在前座的椅背上,他这么半趴着回过头,坐在里面的林樱桃。
她抿着嘴笑,专心瞧窗外,过了会儿又回过头来,她在蒋峤西的目光里红着耳根,垂下眼来。
高中时候,只有很少的几次,他们一起坐巴士放学。余樵杜尚他们都坐在前面,蒋峤西和她,他们俩坐在后面。
车上许多学生,都穿着实验高中的校服。蒋峤西也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她,林樱桃好几次坐在里面害羞得把头深深低进去了,她害怕被别的同学见。
可明明没做什么。蒋峤西那时曾想。什么都不能做,他却仍觉得快乐极了。
现在也一样,明明是去医院探望久病在床的堂哥,蒋峤西望着樱桃的脸,也觉得心里轻松许多。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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