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这日,姜柔儿早早就起来了,她穿了一身陈嫂之前给她做的鹅黄色袄裙,又仔细把头发盘起来,她只会一种发髻,虽然素净,但她把之前在镇子上宁衡给她挑的珠花戴小心翼翼戴在上面,对着铜镜了半响,又捧了捧自己的脸,似乎胖了一些。
她想到什么,飞快低头对着自己胸部比划一下,貌似这里也大了一些。
她正高兴着,自是没到门口站着的那个少年红了脸,进退两难,那抬起的脚也不敢放下,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
好在,屋里的姜柔儿很快就把目光转到巴掌大的铜镜上,所以也就没注意到门口的人。
“你买这么多蒜干什么?”
“做腊八蒜啊,你一会儿把那些蒜都剥了。”姜柔儿说完,就脚步轻快的也进了厨房。
她先是准备好各种子,熬了一锅粥,才淘洗白术、大黄、桔梗、虎杖、防风、乌头、甘草、金银花等药材,准备让宁衡制作腊药。
这腊药也是为了过年时泡“屠苏酒”,当然这也是她听陈嫂说的,本来她还发愁,她不会做这些,谁知宁衡竟然会,这可让她高兴极了。
不过,腊八蒜和腊八粥,这里是没有这个习俗的,但姜柔儿喜欢吃腊八蒜,还是打算泡一些。
醋是在镇子上打的,一斤用了五十文,比肉都贵,但想到醋的制作过程很难把控,这个价格也就不奇怪了。
一个时辰后,宁衡就剥了一小篮蒜,姜柔儿洗干净一个小陶罐,然后把那些蒜全部放进去,又把一斤醋都倒了进去。
到宁衡微微诧异的目光,姜柔儿立马解释道:“这些醋还能喝,而且味道比之前更好。”
要是让村子里其他人知道,她如此浪费醋,可得骂她败家了,可宁衡并不会,他已经知道,姜柔儿总是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后味道还都不错,因此,他心下是挺期待这个腊八蒜的。
年关将至,村子里也都是一片喜意,姜柔儿刚和宁衡喝了腊八粥,就来了客人。
宁衡去洗澡,姜柔儿就把陈芷迎进了屋里。
过了七八日,陈芷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但身体还是那么消瘦,穿着臃肿的袄裙,那腰肢仿佛也如柳枝一般,盈盈不堪一折,整个人都有一股我若忧怜的气质,但姜柔儿对上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时,又觉得她不像外表这么脆弱,整个人已经彻底变了。
以前的她太过高傲,倔强,在宁家的她又卑微到谷底,受尽苦难,一身傲骨被折磨殆尽,如今的她倒是透着一股坚韧。
姜柔儿喜欢这个样子的她,得知她来时为了感谢自己当日帮助于她的恩情,甚至她还带了一样自己颇为珍贵的包银钗子。
但知道她家情况的姜柔儿自是不会收这样的礼物,她笑着说:“你也曾帮过我,忘记了那,胡大爷的牛车旁,你扶住了我。”
陈芷愣了一下,她仔细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件事,但那不过随手一扶,她并未放在心上,没成想姜柔儿竟会一直记得。
“我这人没什么朋友,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和你做朋友。”陈芷抿抿唇,还是把那钗子递给了姜柔儿:“这个就算作是给朋友的新年礼物。”
姜柔儿微微一愣,陈芷的性格,她是挺喜欢的,当即就点头:“那我就收下这个礼物了,你等等。”
语罢,姜柔儿翻箱倒柜,终于从箱底取出一锭银子,在陈芷诧异的眼神,她把银子放到陈芷手中,咧唇一笑:
“我这人实在,就喜欢银子,你送了我你最珍贵的钗子,那我便送你我最喜欢的银子。”
陈芷这个钗子是她唯一一件收拾,还是出嫁时,她娘在镇子上给她买的,确实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而姜柔儿的银子就像她说的,很实在,十两银子,沉甸甸的,陈芷拿着的手心都觉得发烫。
但她更明白,姜柔儿是知道她此刻的窘境,从宁家回到自家,身无分文,而且还累的父母在她成亲时,补贴出去几两银子,如今她家日子过的也是艰难。
本来她大哥要成亲,结果也因为她家凑不出五两银子,所以才不的不耽误了下来。
“你不用觉得这银子贵重,是朋友,就收下。”姜柔儿把她推脱的手摁住。
十两银子,对姜柔儿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她并不觉得自己给的很多。
在陈芷感动的时候,院外又传来一个高声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陈芷的身体都僵住了,姜柔儿知道她不一定想见外面这人,立马对她说:“你就在屋里待着,我出去应付他。”
“姓姜的,你出来!”喊话的宁舟一脸不耐烦,以往他还愿意虚伪的叫姜柔儿一声大嫂,可在得知她怂恿自己娘把陈芷赶走,他对姜柔儿的恨意到达了顶点。
他娘话还没说完,他就拿着契杀到了姜柔儿的家里。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份契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插手我宁家的事情,陈芷是我夫人,你凭什么把她从宁家撵走?”
他瞪大眼睛,捏紧拳头,满脸凶意,问的话更是一句接着一句,那模样活像要把姜柔儿吃了一般。
可姜柔儿才不怕她,只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语气不屑道:“陈芷是你媳妇不错,但你宁家是如何对她的,怀着身孕在腊月寒冬在冷水里洗衣裳,还要做一大家子的饭,吃完还要洗碗,她熬垮了身体,滑了胎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被你娘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日日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说她是你夫人,早干嘛去了?这契是我写的没错,但你清楚了,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如果你们宁家想让陈芷继续做宁家的媳妇,就在半个月内,拿出一千两银子,如果拿不出,那就和陈芷合离。”
“你也别想耍赖,这上面有你娘的手印,如果你们半个月内……不,只剩下八日了,八日内拿不出银子,又不签和离,全家都要进牢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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