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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西凉见闻（第1页）

马的目标就是向着西南方向前进，巩固刚刚得手的大半个汉阳郡同时，挑战韩遂，与叛军进行决战。

但一进凉州，踏上凉州土地上，马瞬间感受到凉州这片土地上同三辅截然不同的气质。三辅即关中，沃野千里，良田广集，处处都能看见士族豪强们建立起的高大坞堡，不论是锦衣在身的富贵人家，还是短褐穿结的百姓，大多都面容充盈：这是粮食丰裕、不知饥馑的表现时而能见到秦汉两代帝王陵寝，常见有守陵士兵随处巡逻。三辅，到处都流露出一种天生自带的富足、高贵、明朗之气，仿佛人们都能从三辅的风里嗅到一丝丝的贵气。

而凉州却不一样，田地贫瘠而荒芜，到处是黄土高坡和小片青葱的草原却不见人烟，反而狼群、野狗、乌鸦等却是最多最常见道路上、荒野中时而能看见有闪着亮光的东西，走上前去才见是兵器，时而还能碰见白骨尸体，或者身上插着箭枝却在悠闲地吃草的瘦马干枯焦黑的树木上总是站满了成群的乌鸦，一走近，这些散着阴腐压抑气氛的黑东西就腾空而起，出让人揪心的怪叫

天空永远是阴沉沉的、一片幽青，乌云密布，却又从不下雨，太阳也好似仇视这片土地，从不肯在云缝里露出半点光亮来入夜后，明月也同太阳痛恨这片土地，就深深地藏在阴云里从不露出半点轮廓只有狼群十分殷勤，总是好似从地狱里跳出来似的，在荒野上追逐、嚎叫，嗥鸣声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尸体、死亡……夜风呼啸而过，拂过平野，又冲上山脊，风声怪异得让人自动联想到这是亡魂们的控诉……总之，凉州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坟场，阴森、恐怖、沉寂、死气沉沉……

马自一远离街亭，踏入凉州后，他渐渐地现他居然很久都没笑出来渐渐的他又现，全军上下只是沉默着行军，很少有人交谈，即便是最讨喜的马岱也没有露出明朗稚嫩的笑容。

马知道凉州动乱了百年之久，但没想到这些动乱和死亡却给凉州披上了一层阴郁的外衣。此时，马愈加意识到要割据凉州的困难了。马甚至开始想，或许穿越来决定占据西凉，他一开始就是错了的。天下还有十几个州郡，哪一个不比凉州好？

马于是就改变了主意，想着彻底击溃韩遂后，如若朝廷有其他的调令，将他派去其他州郡戍守，他便应了。

做了这个决定后马的心情就好了些，但有一点让他不怎么愉悦，就是行军一路上，他从未碰见过人偶然碰见的，都是倒地正在腐烂的，或者挂在树上的，或者就与战马一同倒毙的。马在行军途中也遇见众多残破不堪的村庄，但他至今都没在凉州碰见一个活人。

这让马觉得不太对劲，向四方派出斥候打探，终于在行进陇县的方向碰见了活人，而且还很众多。这正好处在他的行军方向上，马率军急急往西南奔去。

但看见的景象让马大吃一惊。只见那是个小村，已经被大火烧得焦黑残破，冒着黑烟。黑烟之中的村庄里，隐隐约约能看见数十个百姓，有老有幼，有男有女，但却不见壮年男子。马一看，就先揪心了一次，这定然是动乱带来的灾祸，百姓受损严重。

马又惊又怒又痛心，他突然翻身下马，走向那村庄。背后的部曲见马如此，都有些难以置信那些贼军出身、刚刚投靠马的士兵，则是露出了惭愧、不安、后悔等等诸多表情。

马独自走进村庄，见还残存的百姓有数十人，个个形容枯槁，双目无神，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头乱糟糟的，有的人身上还有被火灼烧的伤痕。人们又冷漠又谨慎地看着马，马一走近，他们就往后退。时而马能看见一具具尸体，冷、臭，尸体上面还插着箭头和环刀，血染红了土壤。

再一细看，让马觉得更为揪心。村庄中一条土路上，有一幼童的尸体四仰八叉地躺着，她身上衣裙被撕得破碎，她的下体赫然插着一把环刀，流出了一大摊血，稚嫩的脸上仍然是绝望无助的神情：双目大睁着，嘴唇微张，布满泪痕……马大抵已经能想象出这个幼童生前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看那幼童，她的头上还扎着两个总角，眉眼间既可爱又稚嫩，她纤瘦的手掌里还紧握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白色的鼓面上有一滴血。

凝视着这个幼童，马突然双眼热，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异物在顶着，顶得他喉咙难受，一抽动就疼。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他在想，如果没有兵荒马乱，或许这个幼童可以快乐地长大，出落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可以嫁给比邻或邻乡的某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生个同她一样可爱的孩子……然而这一切都是幻想，只因战乱，她的生命在还没开始时就已经结束。

马咬牙切齿着，赤红的双眼中垂下两行清泪。他用手背一擦泪水，却怎么也擦不赶紧，泪水流得比他擦得快。马一抽鼻子，先是拔出那把环刀远远扔掉，又解下披在他身后的锦袍。百姓们和军士们都看着马解袍，不知他要干什么。

马咽着泪水，低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指为幼童合上了双目。又双手捏着锦袍两角，郑重把锦袍披在幼童的尸体上，又将幼童尸体包覆起来。围观的冷漠麻木的百姓们终于变色，纷纷被触动。军士们也无不触动，众多的人也就是贼军出身的士兵，都负罪地垂下头不敢看。

马再起来时，锦袍包覆着的幼童尸体已经在他的臂弯里。马双目无神，却如两颗火炭般赤红。

整个天地间，一片沉寂。数十个百姓，两万人马，都凝神看着马那高大的身形，无人言语。忽然，百姓中一个妇女放声大哭。紧接着，其他百姓也放声大哭，纷纷从断壁残垣之间跑出来，跪倒在马面前。

伐谋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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