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的翠竹环绕一座山丘,跨越木牌楼沿着石路踩着交错的光影往上,简单的蓬草门与竹篱笆围成院落,其中的建筑却并不质朴。
一入眼帘,便是一座架在厚木板上的大亭子,再低头才能看见眼前白色碎石平铺的地面。
围着篱笆三三两两点缀着文竹石灯屏风等物,进门的左手边还有一株桃树歪歪扭扭地伸出枝丫来。
院落中摆着未完结的棋盘与干涸已久的画作,厚木板之上放着熄灭的小炉。
手脚被捆绑带上隔音头套的折岱,此时正狼狈躺在大亭子的木板上。
走进门来的游子卿看了眼十二,十二立马心领神会地上前将折岱的头套拿掉,正在他准备退后时,游子卿不轻不重道:“就这么让他倒在地上?”
听见此话,十二伸出缩回的手,把警觉的折岱提到大亭子中央的床榻上坐好。
折岱的眼睛先是环顾四周,再是用不可置信的模样紧盯着一脸淡然的游子卿,仿佛要把他看出一个窟窿来。
良久之后,游子卿开口道:“竟然用这种法子强行给你续命,让你活到现在。清疏与寸芜还真敢想。”
听到自己熟知的名字从眼前人口中蹦出来,折岱情绪激动想要上前,却因为撕扯到伤口而疼痛地龇牙咧嘴。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一切似乎……与婆婆说得完全不一样!
游子卿却像是陷入回忆中般,神色不定地自说自话:“特霖研究一生都没能成功的东西,倒是被他女儿继承了去,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将你偷梁换柱保下来。如此看来,便是没有药灵假人,你也能成为清疏的底牌之一。”
上一秒还平静的游子卿下一秒杀气毕露,如星河灿烂的眉眼中少见的浮现出仇恨的模样,凶神恶煞让折岱为之惊恐。
“你……你是……”折岱微张着嘴,皱起眉却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为什么……”
说着,他的眼角溢出泪花,仿若遭到莫大的背叛。
游子卿笑得轻蔑,话语中的恨溢于言表,像是万年积雪的高山终于褪去洁白的雪衣裸露狰狞的外表,“哪有什么为什么,一直如此罢了!寸芜教你的那些童话,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把戏。”
就好像他尽心尽力给顾仪安编织的幻梦一样。
早晚都会破碎。
折岱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溢余在泪光之外的倔强与求知的渴望好似夜空之中的明星,耀眼又微弱。
哪怕只有五六分像,也足以让游子卿心生恶寒。
他抬手,只需要轻飘飘一击便足以将灵师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随着折岱吐出一口鲜血,散溢的灵气萦绕整个院落,灵气中微弱的神芒昭示着折岱的血脉。
“如果特霖不是那样的半神,凭他教会我的东西,足以我往后余生以恩人之礼报答清疏,只可惜,世上从没有如果。”游子卿说着,一把攥紧折岱的脖子,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来,灵力被强行废弃后那浑身肿胀的酸疼让折岱睁不开眼。
“我知道,寸芜是位难得有良知的半神,你既被她亲手抚养长大,想必在你陷入危难之际,她也不会置之不理……”
折岱听见此话,挣扎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呵,他能做什么呢?
这坎坷曲折的道路他已经走了太久太久,对旁人鲜明浓重的情感被岁月打磨得模糊平滑,时至今日再见到折岱,再想起寸芜的名字,他已不会像当初那般厌恶。
游子卿松开手,身后的十二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拿出一朵似花似蛇的乳白色拇指大小的东西,用蛮力掰开折岱的嘴,将手中的东西喂了进去。
折岱低下身子干呕着咳嗽好几声,游子卿幽幽的话语从他的头顶响起:“后面的房间里设施齐全,每旬会有人送食材日用品来,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不会取你性命。”
既然有人记得,那天道也会记得。
游子卿大步流星走出竹门外。
此局尚不知清疏底牌,他或许胜算渺茫,倒不如将她推至对面,保全她不被牵连。
“十二,用我接下来的话,一字不差地为她传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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