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让那个庸医滚出去你们快给我找个好些的医士”春晖堂里传来了郭太夫人的大吼声。
姜决和姜元仪的嗣兄姜大尴尬的着吴医丞,“吴医丞,我曾祖母一时气急,有口无心,望你不要见怪。”姜大对吴医丞道歉道。
“老人家年纪大了,忧心身体也是常事。”吴医丞不以为意,他遇到这样的人多的去了,辱骂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吴某不才,实在不出太夫人因何而病,两位郎君还须另请高明才是。”
吴医丞的话让姜决和姜大都皱起了眉头,吴医丞为他们了很多年病,他们也很清楚吴医丞的为人,他绝非因为太夫人的话而推辞,而是真不出太夫人的病。
内房里姜怿正在伺候太夫人喝药,郭太夫人打翻了姜怿手中的药碗,“我不喝你快去找守静道长,让他再给我弄只镇宅玄猫来我要死了要死了”自从玄猫死后,郭太夫人的情绪就一直很激动。
“阿娘,你放心,我已经去找守静道长了,玄猫也会来的,你先喝药好不好”姜怿柔声劝着母亲。
郭太夫人怔怔的着儿子,突然拉着他放声大哭,“二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活得比谁都久我要活到一百岁”
姜怿听着母亲的哭声,心如刀割,“阿娘,你放心,你一定不会出事的”
外房里郭氏、卢氏和崔氏详细的盘问着丫鬟太夫人这几天的吃食,每一样听起来都没问题,卢氏和崔氏将菜单记下准备问吴医丞是否里面有相克之物,但姜家又不是那种突然暴发的寒门,吃穿住行每一样都有讲究,家里养生食谱尽有,庖厨怎么都不可能给太夫人做相克吃食。
比起姜怿的真正担心太夫人身体,郭氏、卢氏和崔氏三人就多了小心思,毕竟太夫人一死,姜怿就要丁忧了,二房可不像大房还有个太子妃,再说太夫人一死,姜恪肯定要分家,一分家他们就再也不是国公府的人了,卢氏思及此,暗暗定下主意,准备早日给女儿说亲。
太夫人生病,大房也不能坐视不管,大房长孙媳谢氏前来关切的问询情况,不为其他,如果郭太夫人一走,姜凛是肯定要丁忧,但姜恪一丁忧,长房也少了顶梁柱,这对大房来说也是不愿意到的,因此大房、二房难得统一了起来,希望郭太夫人能活久些。
姜大的娘子小崔氏领着谢氏在外面给太夫人请安,郭太夫人没心情见外客,还是卢氏和崔氏客气的招待了她,收下了大房送来的补品后,让小崔氏送谢氏出门。
谢氏从二房回来后,先回了王夫人和谢则,两人让她回去换衣服后,谢氏才回了自己房间,眼下已经颇具暑意,谢氏走了一回,回房后就觉得身上臊热。丫鬟递了一盏酸梅汤上来,刚从井里捞起来,谢氏呷了几口,入口酸甜中带着丝丝的凉意,“今天这酸梅汤做的好。”谢氏赞道。
“大娘,这不是酸梅汤,是九娘让人送来的叫梅精的东西,九娘说这梅精是用青梅汁熬成的,常吃对身体好,她还让人给我们一罐银丹草熬成的食膏,这两样东西只要挑一点出来就能熬出一大锅甜汤了。”谢氏的侍女道。
谢氏一听便笑问“小九还在休息”
几天前姜凛罚了姜微抄家规,可把整个大房都惊动了,姜律一个人抄家规抄到了半夜,第二天就给姜微送去了,没想到这丫头太傻,还以为大家是瞒着姜凛送来的,生怕连累哥哥们,把那些纸都偷偷藏起来了,自己奋力熬夜抄写,结果被王夫人压着躺床上去了。谢氏想起家翁那既欣慰又心疼的表情就想笑,他定是后悔罚小姑罚得太重了。
“九娘还小,熬一夜也没什么打紧,早起来了,不过她也把家规抄完了。”谢氏的乳母说,“九娘也真是实心眼的,世子哪能真舍得罚她大郎替她抄了,她应付应付过去就算了。”
“所以她才能让家翁这么疼,她知道家翁罚她是护她。”谢氏放下汤勺,姜家孩子多了,怎么不见家翁这么疼其他孩子,他又不是没孙子。
谢氏嫁入姜家多年,跟姜微的关系却算不上太亲近,倒不是两人有什么隔阂,而是相处的时间太短。姜微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崇文馆,回家后就腻在谢则和沈沁身边,跟三个嫂子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但无论是谢氏还是颜氏、王氏对姜微都很好。一来是姜微是姜家的宝贝,又是要出嫁的小姑,没必要得罪她;二来也是这些年相处出来的感情。
姜微虽没怎么跟她们私底下有过相处,可她但凡得了什么东西,总会立刻给三人送来,不管东西贵重不贵重,总是一片心意,她心里想着她们,对侄子们也是多有关照,还特地让工匠打制了好些玩具给他们玩,三人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样有来有往,感情自然要比寻常人家的嫂子、小姑好很多。
就如这罐梅精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谢氏喜欢是因为上回长子拉肚子,喝了一杯梅精调的水就好了,她就惦记上了。但是姜微去年做得少,自己一点没留,都送长辈了,也分不出给谢氏了,今年就特地多做了,每家都送了,自己被人惦记在心上总能让人满足。
“小九娘的确很有心。”谢氏的乳母心有戚戚的点头,她是全家陪谢氏嫁过来的,家里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大总管知道她家有三个孩子后,就给了她三张奶卡,说是这奶卡一天可以领上三杯牛乳或是羊乳、三个禽蛋,说是给孩子补身体的,逢年过节还有各种兽肉送,据说都是小九娘的农庄上出来的,谢家也不是薄待下人的人家,但比姜家却差了些。
“所以咱们家才能这么和睦,那边就不行了。”谢氏的侍女努嘴对谢氏道“大娘,我听说二房前几天还闹了一场,听说是为了小七娘的嫁妆。”
“你说的是小七那几间店铺琉璃厂、糖庄和那花香油铺子”谢氏问,这是姜元仪名下最引人注目的三样产业,据说样样都是日进斗金。
“小七娘何止就这三间,这三间只是最赚钱的,她那香胰子卖相不怎么好,可洗起衣服来真干净,谁家不买上几块,我们家不也是在用吗”侍女道,“还有她在东西市还有两间大食肆,这些按说都是她的私产,可她又没出嫁,吃的用的还不是二房给的眼下她年纪大了,眼要出嫁了,二房阿郎又给她加了许多陪嫁田产,这些嫁妆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谢氏不以为然,“她那三间铺子也就是在姜家,换了别的人家,她手上的那些法子早被人夺了去,等嫁人了就没那么稀罕了,多给点田产陪嫁也是常事。”姜元仪可是二房唯一的嫡女啊。姜元仪的配方说是保密的,可再保密那也是人做的,要不是碍于姜后、太子和姜家的面子,人家早下手了。
“你说她一个小女娘家家的,要这么多钱财作甚跟小九一样,弄个小农庄,养养小鸡小鸭,平时闲了就去庄上玩玩,回来牵几头小羊小牛回来不好吗二房还算短了她什么不成”谢氏百思不得其解,像她小姑玩的多开心,没事把庄子上的小动物抱回家,养在家里所谓的百兽园里,领着家里的孩子在院子里疯玩,养死了就哭一场,这才是这个年纪小女娘该做的事。
别姜元仪日进斗金,那些都是虚的,就靠个所谓保密的方子,眼下要不是有皇家、姜家撑腰,哪能容许她那么独占等她出嫁了,这方子就保不住了,夫家要,难道她还不给不成金山银山都有用光的一天,再她家翁给小九安置的那些产业,大片的良田、湖泊和山林,那才是真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产业。谢氏忍不住羡慕,她阿耶也算疼自己了,可那有像家翁一样,这么处心积虑的给小九将来铺路。姜家大房和二房不和,可对孙女真是没话说的,比对孙子好多了。
“可不是,她要不弄这些东西,二房还会短了她什么不成说不定早划了不少田产在她名下了,眼下却折腾出那么多事来。”侍女道,毕竟姜元仪都占了那么多铺子,二房再划地产给她,二房其他孩子心里不平也是正常。她跟乳母都是谢氏的心腹,九娘有多少产业,姜凛从来不瞒着儿媳妇,应该说他从来没想过要瞒。侍女也知道九娘有多少私产,她比对下七娘和九娘名下的私产,七娘真是大大的亏了,着现在七娘比九娘赚多了,但她那些店铺赚钱也就能赚那么几年,田产若是经营得益,却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大家业。小七娘根本不用这么急,等自己出嫁了,能自己做主了,再做这些事岂不是更好
乳母道,“许是她只有嗣兄的关系”小九娘毕竟有三个哥哥,虽然过继出了两个,可她就大房独一份,将来少谁都不会少了她的,更别说她还是太子妃。
“二房嗣兄是四叔的嫡长子,疼她还来不及,哪会薄待她”每户人家的嫡长子总是大人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嫡长子或许才学不比下面弟弟,但无疑都是最稳重的一个,姜怿把嫡长孙过继的确是为姜元仪母女考虑,姜大性子敦厚,将来肯定会善待她们母女,谢氏摇头,“叔祖是太宠她了。”那几间铺子二房是肯定让她陪嫁的,但财帛动人心,在娘家的时候她有祖翁做主,等出嫁了娘家人就不好管了,小七娘要是处理不好这之间的关系,还不知道会如何,不过这个却不是自己能担心的。
“可不是宠坏了嘛。”侍女凑到谢氏耳边低低说了裴家的事。
谢氏眉头紧皱,“她是不是跟那个裴大娘子交好我记得她还因这个跟小九怄气了一场吧”那是姜元仪和姜微难得一起出门游玩的日子,但姜微却提前跑了,连主人家都没有到,堂姐妹吵架,长辈也不好插手。
“可不是,对裴大娘子比自己姐妹还好,说什么裴大娘子是她亲姐妹,她自己也有亲姐妹怎么不照顾”侍女不屑的撇嘴,“我还听说她上回还要给五郎送食盒,难怪被皇四子”
“别胡说”乳母喝了侍女一句,“这话也是你好说的”
侍女不说话。
谢氏也无奈的叹气,“你们都知道了,二房定然都知道了,想来小七娘还是有分寸的,不然定然也不许她如此。眼下七娘都快说亲了,想来以后就不会了。”至于姜元仪对庶妹的态度,谢氏也能理解,不是一个娘生的总归亲近不来的。
三人正说话间却听下人来通报,说是皇后让高敬德探望姜微。王夫人等人连忙出去迎接,但到高敬德身后的人都愣住了。
“阿婆、大舅母、五舅母。”赵恒穿了一身小内侍的装束对众人笑出了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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