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桃除夕夜又和蒋峤西一起去了堂哥家吃饭。堂哥得到了医院准许,坐在轮椅上短暂出院,他已经有四年没回家吃过年夜饭了。全家人都围在他身边,堂哥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小宝宝会叫爸爸了,堂哥着一家人,幸福得直落泪。蒋峤西说“感动也不用这么哭吧。”
堂哥哭道“你们住的地方太小了。”在家人的笑声中,他伸手握住了太太的手,牵到嘴边来亲吻。
饭桌上,蒋峤西当着全家人的面搂着林樱桃,他忽然很认真地对大伯和伯母说,堂哥快能出院了,这也可能是蒋峤西陪两位长辈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堂嫂坐在对面,愣了愣。
大伯笑着,点头。伯母在旁边说“哎呀,话不要说得这么绝,万一哪天你们一家三口来香港过年”
堂哥逗着孩子说“峤西,说话要留余地。”
林樱桃坐在一旁,她从全家人望向她的眼神中,渐渐懂了那是什么意思。她在蒋峤西搂着她的怀里抬起头他的侧脸。
堂嫂在饭桌上给自己倒了杯酒,是日本清酒,瞧着和白酒似的。她端起来,对蒋峤西说,这是以前和叔父蒋政学的“感谢,峤西这些年对我们家的帮助,特别是替若诚,陪爸、妈过了那么多年。若诚不能喝酒,今天过年,我替他一起喝了。”
林樱桃着蒋峤西站起来,蒋峤西忙让堂嫂不要喝了,蒋峤西不习惯这样,自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呢。
林樱桃从大伯和伯母那里拿到了新年利是。她到蒋峤西被伯母叫到小宝宝的房间里去,不知道在说什么,听着在说广东话。伯母把一个木盒塞到蒋峤西面前,蒋峤西打开了一眼,不肯要,后来堂嫂过去了,坚持要蒋峤西收下。
林樱桃抱了一盆水仙花,和全家人道别。堂嫂给她装了一小包糖莲子和炸芋片,被放在蒋峤西手拿着的那个装木盒的袋子里。林樱桃走在香港的除夕夜,她问蒋峤西“你明年就不在香港过年了吗”
蒋峤西的手搂着她的腰,他低头说“你不想和林叔叔他们过年”
林樱桃听着,她低下头,耳朵红的,怀里的花。
十七岁那年,蒋峤西曾在深夜打给林樱桃的电话里说,他马上就要十八岁了,他不能总去堂哥家,堂哥有自己的家庭。蒋峤西说,我要独立了。
虽然这一晚就晚了四年多,但蒋峤西似乎真的,以后能够放下一切重担,重新开始生活了。
林樱桃把水仙花摆在了窗台那盆万年青旁边。水仙娇美,花期短暂,万年青却长久,意喻着吉祥、永恒、太平。
每年秋季,万年青簇拥的绿叶中都会生长出小小的红果,喜气洋洋的。
大年初二,林樱桃跟蒋峤西一起去维多利亚港的烟花。去之前,林樱桃在微信群里对蔡方元他们说起。
蔡方元私敲她“还没求婚啊”
林樱桃对着手机屏幕咬了一下嘴唇,忽然蒋峤西关上衣柜门,拿了一件昨天他刚陪林其乐买的红色毛衣给她。
“换衣服了,我们早点去。”他说,什么异样都没有。
林樱桃戴上了那对耳钉,她穿着红毛衣,白色长裙,一双靴子,跟蒋峤西一起乘车前往维港附近。杜尚在群里说,他之前想带他女朋友去,但听说现场人特别多“你们不订个酒店吗不过就是贵点,蒋峤西现在不缺这点钱吧。”
林樱桃转头蒋峤西,她想,也许蒋峤西是想要热闹,想要所有人一起过年的氛围巧了,林樱桃也喜欢这样。
天边还能到晚霞。林樱桃被蒋峤西牵着手,在越来越多的人流中往前走。蒋峤西停在一个路口,望向了维港对面的夜空。“那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林樱桃踮起脚,到了对面的香港最高楼,环球贸易广场。
人多得很,林樱桃听到了周围好多大陆游客在讲话,东北话,上海话,闽南语好神奇。林樱桃抱住蒋峤西的腰,她在这片热闹中等待着,她从小就不怕人多,她仰起头望蒋峤西的脸,然后皱起鼻子,踮起脚去够他的嘴唇,玩似的一下一下亲他。
林樱桃是这种性格,周围人越开心,她越是兴奋。
她望着蒋峤西,她知道蒋峤西从小不太喜欢热闹,也许他是为了她。
烟花表演开始的时候,林樱桃感觉周围的人群像亟待沸腾的水,尖叫声出现了,她转过身,在蒋峤西的怀里,她睁大眼睛张望着,也开始激动地蹦跳了。拥挤,燥热,小腿的酸痛,都被林樱桃遗忘了,烟火“砰”“砰”升上天空,然后蓦的炸开,一排排连续不断在天顶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
星星只燃烧最美的一瞬,接着便暗淡了,散落在海面上。
林樱桃这么了一会儿,她的大眼睛里映出那些花火的倒影,那仿佛萤火四散的一幕。
那个背着包的小男孩,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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