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天鼎沸的恭贺声中,容雪诗眼尾曳出一道流光,漫不经心摇动目光,“乖徒孙,说好的,哥哥归你,妹妹——”
他顿了顿。
绞金颈环后那一只玄武蝉荡到小天帝的腰间,仿佛又从天地飞到他的眼前。双架殷红龙角顶起了那一层神梦嫁纱,纷纷扬扬的流光细褶,披拂了整座太阴神国。她从他身前走过,戴着帝冠,披着红纱,牵着她的哥哥,没有看他一眼。
形同陌路。
心神刹那微紧。
容雪诗唇齿微动,溢出碎声。
“……不对。”
梁折鹅感叹道,“是不太对啊,虽说神主不是太阴帝君的亲哥哥,不,
现在该称元启天帝了,只是兄妹一朝变为道侣,委实有些违和。”
不过她仔细又瞧了瞧,这俩尊高神打破神台隔阂,阴阳彼此融合,哪怕没修过欢喜小禅天,也该享了一场甜鱼蜜水,否则灵息吐纳之间,不会这样紧缠追逐,互相喂养,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容雪诗摩挲着纸扇纹路,眯起双眸。
他眉间的红菱印微微发烫。
“……不对,很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湿润在耳尖的红花,颈后错乱的发丝,夜里灼灼欲燃的蛇瞳,游行在身上的细腻涎水,在指尖比对着的蛇狐幼崽手影。
以及,他剜她龙骨之时,她痛得弓起他吻过千遍却鲜血淋漓的后背,呼吸几乎是死寂一般。
蓦地,她回头,看他那一眼——
全是阴狠与恨。
没有爱意。
纷乱的,零碎的,深处的,记忆,在这一刹那间被剥开云雾,骤然叠印起来。
梁折鹅吃了一惊,这没心没肺的太师祖,怎么陡然之间失魂落魄起来?
前一刻他不是还幸灾乐祸得很么?
不等她仔细琢磨,那一支戴着粉桃琉璃佛珠的手腕越过她的视线,隔着一层殷红的薄纱,勾住了阴萝挂在腰后肌肤的那一条艳明夜旋覆花腰链,当它随着腰骨摆动,又好似一条蛰伏在金灯夜焰里的花蛇。
……嗯?
阴萝带着腰心花蛇蓦然回首,就撞进一双暗潮涌动的翘狐狸眼。
“妹妹,你好像,结错了契。”
——锵!
变故突生。
黑纸扇里射出一刃薄冷的寒光,极细长秀美,直抵住高神郑夙的颈带喉玉,激起玉声泠泠。
“好像,也拜错了天地。”
这男狐狸精手腕白暖如亮釉,旋转剑锋,温柔极致落了尾音。
“是吧?……我那主持高堂、背妹妹出嫁、又瞧着妹妹洞房的内兄?”挚友笑着捅刀,“监守自盗,可不是神族的作风,也不是你郑却祸的一贯清正手段。”
“容兰麝,你醒了?”
可惜,醒得太迟了。
郑夙指腹微凉,顶着妹妹下唇缀着一枚小蚌珠,他熟悉她的腔蛇活动,指尖钻进去,轻而易举就摁住了她那软软黏黏的舌尖,将魔种留下的情印消弭干净。
“我盗了,欺了,夺了,那又如何?”
郑夙鹿头骨面具之下的眉梢极轻、极漠然地挑动,顺圣紫的长长丝绦掠过阴萝的唇珠,似亘古的夜雪染了一点诡秘阴森的猩红。
“我的妹妹,是我亲手养大的心上人,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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