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64 高低冥迷(第1页)

天气不好,刚回到北京就是一场倾盆大雨。雨点落在伞面上,力道之大,简直要砸穿油布。几个小太监弓着腰,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主子头顶上的遮盖不能有偏,自己就是淋烂了也不碍的,一味谦恭小心地往神武门里引。因着有于尊亲自护送,门禁上的锦衣卫没查牌子,挺腰站着看了眼,挥手让放行,一行人便进了幽深的门券子。

徒步到顺贞门,那头有抬辇候着,两个穿葵花团领衫的内使打着伞立在檐下,黄栌色的伞面倾斜,挡住了上半身,只看见犀角带下层层叠叠的曳撒,和脚上簇新的黑下桩宫靴。许是听见脚步声了,抬起伞沿看过来,一见人到了忙熄伞上来打拱,“恭请太妃娘娘金安。”

音楼点了点头,细看那个长相精明的宫监,侧过头问:“你是闫少监吧?”

那人的身腰立刻又矮下来三分,“臣不敢,娘娘叫臣闫荪琅就是了。”

她没言声,由太监们搀扶着登上了抬辇。

于尊绕到辇旁长揖下去,“臣就送娘娘到这里,一路顺遂,臣幸不辱命,这就上前朝向万岁爷复旨了。”

音楼笑道:“一路受厂臣照应,多谢了。”

于尊愈发躬□子去,又行一礼,却行退回了神武门。

闫荪琅扬手击掌,抬辇稳稳上了肩,一溜人簇拥着进花园,他扶辇回禀:“臣先送娘娘回哕鸾宫,往后那儿就是娘娘寝宫。历来仁寿宫和后面那一片都是安置先皇后和太妃的,五六个人住在一块儿,行动也不方便。养心殿里早有了示下,您回宫前把人清干净了,后头喈凤宫是荣安皇后处所,中间哕鸾宫不往里填人了,专用来奉养端妃娘娘……娘娘回去换身衣裳,防着皇上要来的。至于慈宁宫里请安,皇上的意思是暂缓。或者要去,也等皇上在场,以免旁生出什么枝节来。”

这样安排的用意显而易见,皇帝要走动,不能在人眼皮子底下进出,把一排屋子都腾出来,他爱干点什么也不落别人的眼。难为他想得周全,总算也替她考虑了,没叫立刻去参拜太后皇后,否则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音楼心里的伤还没愈合,其实有点置生死于度外的劲头,横竖两可,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听吧!

只是怕,害怕皇帝相逼,她如何守住这清白?肖铎多好啊,他始终替她着想,那天都这样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给她留了退路,就像话不说满是美德一样,事不办绝更是菩萨心肠。可是留着,无非让她腰杆子更硬气些罢了,被不爱的人霸占,迫于无奈下的妥协,其实更是一场泼天的灾难。

她忧心忡忡,含糊地回了句知道了,又做出个为难的样子来,“只是我这会儿病着,圣驾前面怕失了仪,这倒难办了。”

闫荪琅笑吟吟道:“不打紧的,皇上知道娘娘身上不好,也不会认真计较那许多。”

抬辇出了琼苑左门打乾东五所前面过,再行几步是宫正司六尚局,那所南北狭长的屋子分割开了东六宫和仁寿宫那一片,先帝的宫眷和圣眷正隆的是两样的。

抬辇的太监脚底下很轻快,趟着水在夹道里穿行,间或踩到水洼,啪地一声脆响,继续稳稳前行。北京的盛夏和南方不同,凉爽好些。空气被雨洗刷过了,带了一股凛冽的湿意,迎面扑上来有点凉。音楼窝在座儿上往前看,宫墙被雨一淋分外红得浓烈,两侧重重的黄琉璃瓦殿顶一拨一拨往后倒退,在宫里到处都是一样的风景,人在其中像上了重枷,再也走不出去了。她叹口气,默默闭上了眼。

哕鸾宫和喈凤宫一样单门独户,一座大殿,两边有梢间但没有配殿,其实有点孤零零的,毕竟只是太妃们颐养的地方,没那么多的排场考究。不过论清幽毫不含糊,进了门一座琉璃影壁,后面栽着一棵很大的银杏树,树龄不知道有多长了,绿油油的王子像堆叠的小扇子,遮天蔽日。

要使的下人也早有指派,阖宫十个火者、四个尚宫、八个宫婢,见主子到了,整齐列着队上来见礼。自报家门等主子训话,音楼看着这些人,一个名字都没记住。没记住不要紧,有彤云在,要办事叫她吩咐下去也一样。

闫荪琅把人安顿好辞了出去,音楼在殿里来回逛,地方太大了,明间里空旷幽深。一架地屏宝座设在八仙落地罩后面,没有人侍立的时候像个供奉佛像的神龛,让人莫名有种敬畏感。

她站在一片帷幔后,风鼓起了幔子的下沿,连带两边系带上垂挂的流苏也一道纷纷飘起来。彤云领人托着衣裳进来伺候她换洗,她摆手把人支了出去,低声道:“今天起我就装病不见人了,万一皇上来,你只管说我惶恐,不想叫他过了病气,能挡就挡回去。”

彤云为难道:“人家路远迢迢把您接回京,见肯定是要见的,奴婢三言两语能把人打发走,也不在您这儿当差了,早就上内阁做首辅去了。”

也是的,怎么料理呢!她站着发怔,彤云替她把半臂脱了下来,边道:“不是我说,主子这回该看开了,到了这步还计较什么?江南之行就当是个梦,以后偶尔拿出来回味回味就是了,不能当饭吃,要不一辈子陷在里头出不来。我估摸肖掌印南京的差事办完了就会回宫的,他还在内廷走动,您也能见到他,可是见面不相识,您能做到吗?现在先适应起来,将来也好应付。“她蹲下整理裙角,往上觑了眼,她还是呆呆的,便提醒她,“主子,宫里忌讳苦大仇深。”

她说知道,自己把胸前的钮子整理好,回身坐在窗前,看雨把坛子里的花草打得东倒西歪。盼着别停一直下,绊住了皇帝的脚,他不来哕鸾宫就天下太平了。可是夏天阵头雨,来去都很快。一转眼功夫日头旸起来,树顶的知了攒足了劲儿,愈发叫得震耳欲聋。

竹帘间隙筛进日光,一棱一棱照在地上,光影里有细小的微尘浮动。音楼坐在那里,隐约听见有击节声传来,心里一惊,吩咐彤云外头看看,果然见门上小太监压着膝头跑到廊子底下传话,声音不甚大,但是听得很清楚,说:“万岁爷到了,请老祖宗准备准备,出来接驾吧!”

来得这样快!音楼怔忡着站起身,彤云进屋瞧了眼,她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白得纸似的,这样倒好,病西施的模样,皇帝但凡有点人性也不忍心下手。

上来替她整了整掩鬓搀扶出去,音楼迈出门槛在廊下静待,影壁后面出来一溜太监,她也未及细看,低头下台阶跪拜,两手趴着砖缝道:“奴婢音楼,恭迎圣驾。”

雨后的太阳威力未减,辣照在她背上,稍停留一会儿就觉烧灼生疼。皇帝的皂靴踏进她的视线,然后一只手探过来,袖口挽着端正的一道素纱,掌心平摊,没有丝毫僭越的地方,反而看出些细腻的温情来,连声音里都含着笑,“你身底儿弱,礼到了就是了,快起来。”

音楼有些彷徨,看着那只手犹豫不决。脑子里千般想头奔腾而过,猜测若是把手放上去,后头是不是顺带着会衍生出别的什么来?可是不领情又不行,皇帝给你脸,你敢叫皇帝下不来台?她没法子,伸手搭了下,很快便收回来,退到一旁谢了恩,欠身往台阶上引,“外头这样热,万岁爷仔细中了暑气,快里头请。”

皇帝和颜的时候眉目里有种难得的温润,那种平和没有棱角的神情,不像个俯治天下的君王,却像个受尽了荣华的贵公子。她这样局促,他也不觉得哪里不好,只是一笑,提了袍角进殿去了。

登座看茶,见她在下首规矩站着,上下打量一番道:“气色还是不好,别拘礼,来坐下。回头传太医过宫里瞧瞧,究竟什么病症儿,拖了这样久!是不是肖铎伺候得不好?在南方没叫人看么?”

她抬起眼说不,“肖厂臣尽心尽力的,传东厂的医官,又请当地的名医把了脉,都说不出缘故来,只说体虚体寒,用了很多调节的药不见好转。万岁爷别担心奴婢,奴婢草芥子一样的人,劳动圣躬就该万死了。”

皇帝缓缓点头,“想是到了北地扎根儿,回南方反而不适应了。我看了好些县志,南方近年动辄赤地千里,还有疫情,难保不是沾染了六邪。”吩咐御前总管太监崇茂道,“给王坦传个口谕,让他亲自过来。要仔细地瞧,用药也别苛减,只管上库里提去。”

那王坦是太医院院使,正宗的一把手,历来只给君王瞧病,这回破例让他伺候一个太妃,实在是很大的脸面了。崇茂应个是,退到帘外发话去了。

音楼正要道谢,隐隐听见两声狗吠,才想起来南下之前皇帝曾经答应送她一只狗。又想起肖铎那天别扭的话,说她没出息,一只狗就勾了魂儿,现在想来真是五味杂陈。

本章未完,请!第1页共2页

浮图塔

重生后,我成了偏执大佬的药瘾  吴北唐紫怡  神医吴北唐紫怡  当飞升后进入无限流快穿世界NPH  傀儡师:开局制造黑白无常  王妃今天又去哪了  山野诡闻笔记  女装大佬  叶海  爆裂天神  世子风流  天门神医  无限:女主在黑棺里苏醒了  人在神诡,从折纸秘典开始长生  原神:猎鹿人老板的我太难了  偶像女友总爱催稿  萧成阳  NBA之大龄巨星  王旭东  徐浪秋明月  

热门小说推荐
高武:我有一个合成栏

高武:我有一个合成栏

苏宇穿越,突然得到了一个合成栏,世间万物,均可合成!无论是什么东西,落在苏宇的手中,都能变成稀世珍宝!在苏宇手中,只要物品足够,菜刀都能变成屠龙宝刀。普通的白纸合成出了鸿蒙金卷。普通的衣服合成出了飘渺仙衣。普通的气血丹合成出了九转金丹。任何物品,在合成栏下,都能变成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宝贝!...

我不是大明星啊

我不是大明星啊

重生者楚青不想成为大明星,而且他人生只有两个简单的愿望。1娶一个爱自己的平凡老婆,安稳地过日子。2闷声发大财。可惜,他的这两个愿望注定落空。著名作家诗人,天王歌手各类影帝视帝,票房奇迹被莫名其妙...

青洲大散修

青洲大散修

医药世家少年,家中突逢巨变,被迫从军,历尽艰险但仍自强不息,立志自习武功为父报仇。后偶遇仙人,成为散修,踏上修仙之途。修仙之途自是坎坷多磨波折不断,公孙衍不畏艰险,潜心修炼,思阴阳,悟仙道,独创修炼功法究因果,探命源,思索生命奥秘克万难,重亲情,砥砺前行。道成飞升,进入天界,并最终成为天界巨擘。...

影帝想吃回头草

影帝想吃回头草

分手三年,前男友成了当红影帝,还彻底黑化了周早早吓得瑟瑟发抖如何能让影帝先生忘记自己这个又渣又瞎前女友,出尽胸中恶气放下过往恩怨从此两人相忘江湖老死不相往来她为什么这么怕前世她倒是没怕,还跟...

蜜里调油

蜜里调油

尤妙信了席慕的邪,信了他说的她不给他好脸色一直逃他才放不下她,信了他那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再来一世,她乖乖巧巧的当他偷得着的那个,按着他的喜好做事,期待有一天他能腻了放了她直到若干年...

恶毒男配不争了[重生]

恶毒男配不争了[重生]

生前,晏暠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父母总是偏爱弟弟把所有好的都给他,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得不到关注。越是如此,晏暠便越是难受,越是不平,于是处处都和弟弟争。只要是弟弟想要做的事情,他也...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