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安静地看着画中人那鲜活的面容,这就是他的阿娘,她只留给了他这么一幅画以及一个叫青雀的乳名,旁的,一概没有。
而这幅画,还是他的好舅舅广平侯所绘。从前东宫有个贴身伺候小太子的老嬷嬷,据说是他阿娘的奶娘,幼年时老嬷嬷曾与他说过许多有关于阿娘的事情,可是那时候年岁太小了,便是很认真地听了,如今的小太子依然自觉已经忘记了许多。
不过他记得这幅画,他记得老嬷嬷说的原话“皇后娘娘说过那人品性越与父亲相类,看了便生厌,然而这手年轻时候说着要反抗家族而醉心所学的丹青却是不错,画中的我栩栩如生,此画可留下,若孩儿某日想见见生母的模样,你便拿出来与他看。”
在去年仲春的时候,广平侯使人来信说是这个老嬷嬷的家人要接她回去养老了,小太子不假思索地应允了。前些日子也听说曹小国舅的奶娘得了曹贵妃的恩准,回家养老去了养老,呵,如今的他已经明白了,那不过是一个苍白的谎言。
太子的视线缓缓地移到了一旁那副谢太师所绘的幽涧寒松图上,看着那孤独地伫立在涧底寒泉的松树,蓦地笑了“阿娘,你瞧瞧我,我如今的处境与这株寒松,多么相似啊”
失了真心待他的嬷嬷,如今他若是想要得知阿娘的旧事,便得借助他人之口,他原本以为王家与广平侯府,是最合适的存在,只是如今看来是他想当然了,他们还不若曹小国舅待他真诚。
他仿佛正深陷在某个沼泽中,就要缓缓地沉溺下去了,然而门口忽然传来了什么动静,太子的思绪被粗暴地打断。
他缓缓地回头,露出了一双漆黑不见光的眼睛,这双眼睛看到了努力扒拉着门,想要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黑色小狗。
“呜呜汪汪汪”小狗头上顶着“於菟”两个白晃晃的大字,瞧见了小太子真的在里头,它挤得更卖力了,头皮被门缝挤得眼睛都要露出所有眼白了。
一边是小狗儿急切在汪汪汪地叫唤着,一边是它的动作带起来的玲玲当当的清脆声响。
小太子见状,忽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恍若有一丝光明,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黑暗“於菟,是你来了啊。”
他快步走了过去,语气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宠溺与纵容“你不是才睡下吗怎么又醒了”他抱起了小狗,摸了摸它的脑袋,任由着它湿漉漉的鼻子往自己的脸上嗅来嗅去,“於菟啊,你总要长成大狗的,怎可一直这般粘人呢”
有的人能得到一缕光明,足以慰藉自己;而有的人,连这一丝丝的光都没有。
广平侯已经在书房内静坐很久了,书房内一片漆黑,谁人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更没有人敢过问。
王意如在门外焦躁地走来走去,多次想要敲门,却又没有这个胆子。
最后,天明了,书房的大门也终于被从里面打开了。
王意如愣愣地看着父亲从一片黑暗中走出,面上仍然只有一片如同深水一般看不见底的沉稳与不显露声色。
他无法从父亲的面容上窥见他内心的想法,从前是,如今是,或许日后也会一直如此。
“肖似小妹者,乃是太子啊”广平侯他最后唏嘘一般地,对吹了一夜冷风的儿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句似乎没头没脑的话。
一觉睡到天亮的二皇子神清气爽地起床,千秋宴后官员集体放假七天,负责给他们这两个皇子授课的刁先生今天自然就是不当值的了,也就是说,皇子们也放假啦
可能是生物钟太过强大了,二皇子今日未能实现自己赖床的梦想,但由于睡得早,他也不困,故而心情很是不错。
“我今天早上要吃杏仁饧粥配子推蒸饼。”洗漱后,二皇子快活地提出了要求。
自打他起床,小舅舅送给他的那只小奶狗便一直跟在他脚边晃悠,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出清脆但不算很响亮也不算太吵人的声音。
二皇子一把捞起这只头顶上写着他大哥乳名的“大哥狗”,在它的狗头上“木啊”地亲了一口,结果猝不及防地给小黑狗舔了一脸。
“哎呀你怎么又舔我的脸”二皇子赶紧把狗子举着远离了自己,“我又得再洗一遍脸了,都怪你,罚你今天的肉粥只能吃一碗。”
狗子无辜地看着他,吐着舌头哈着气,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这一副随时要再狂舔他的模样,把二皇子逗笑了。
和小狗玩了一会儿后,二皇子就准备去吃早餐,路上问及阿耶和阿娘,便听得大宫女道“回二殿下的话,圣人和贵妃娘娘昨儿个夜里在栽树,如今还睡着呢。”
“栽树栽什么树”
大宫女便耐心解释了湛兮给永明帝送的礼物的难得之处,与这对夫妻收到礼物后的欣喜。
二皇子听了便忍不住撇了撇嘴“晚上种树也不叫我,哼,果然他们喜欢自己玩,不喜欢带我玩。我等下还是去东宫找大哥玩算了”
大宫女问“二殿下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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