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衡正值弱冠,面如冠玉,因出身将门,走路虎虎生风,进来时还能看到翩飞的衣角。站定后,抱拳朝谢氏和何苓云的方向分别行了一礼:小子余衡,见过老夫人,见过秦夫人。
秦若棠隔着屏风看余衡,谁知道她和他上一面还在刀剑相向,秦若棠仿佛还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余衡那如同恶魔的脸交错闪现,这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心如蛇蝎,眼中只有权力、地位,女人只是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啊,姑娘,疼。
秦若棠听声才回过神来,发现知秋在喊疼,恍然察觉陷入回忆里,手上用力抓疼了知秋。
屋里的人也因为丫头的这声低呼有片刻的安静,何苓云率先反应过来:瞧,我们这姑娘肯定是紧张了。她又抿嘴一笑,这孩子以前在家里像个小霸王似的,这会倒装上淑女了,家里姐姐妹妹的谁不让着这霸王?
祖母谢氏摸了摸手上的茶盏,听见何苓云这话,脸色冷了冷,只摆摆手说,这丫头平日里也没有这般不稳重,想来是不太愿意
余夫人听这话便有些着急,儿子说过必须要和远平伯家做亲家的,嫁过来我们定会好好待她,您放心,三媒六聘一样不少,我当她是亲生女儿,刚才看见这孩子的模样可人,我也特别喜欢。何况两个孩子之前也见过,都有意
谢氏听见这话脸色更冷,侯夫人请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有损我家女儿声誉,传出去我伯府怎么做人!
余衡见状忙解释:小子母亲只是急着想和伯府结亲,没有恶意,这话也不会传出这间屋子。
说罢给母亲递了眼神,余夫人心领神会,老夫人莫见怪,我啊只是看着棠儿这丫头太喜欢了,家里小子也特别想把棠儿娶回去,您放心吧,棠儿在我家不会受委屈的。
哼,委屈不委屈,现在为时尚早。谢氏喉咙里咳嗽了两声,周妈妈赶紧抱来漱口水并唾壶,谢氏摆了摆手,只道:年纪大了,一点冷风就经不起。
余夫人和余衡见状,知道这是追客了,无奈只得起身告辞。余衡路过屏风时,见到里面影影绰绰有人影,知道是秦家六姑娘在里面,轻咳嗽一声,低声道:等我。
呵呵,自作多情,秦若棠在屏风里翻了个白眼。
何苓云也在谢氏冷淡的神色里告退。待旁人都走了,谢氏神色微敛,手里拿出一张纸条,上书不嫁二字。
棠儿,解释解释吧。
原来秦若棠给祖母奉茶时,给她塞了这张纸条。
秦若棠缓缓走出屏风:祖母,这两个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哦,之前你可是宁愿撞死在荷花池的大石头上,也非要嫁给余家世子的。这会儿又说不嫁?棠儿,虽然我们家家风开明,但也不是如此儿戏,任小儿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
秦若棠闻声郑重跪在谢氏面前,祖母,孙女不嫁。。
信义候府,龙潭虎穴,这辈子我不嫁。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去孙女任性,非要嫁给余衡,你们包容我做出此等有损孙女闺阁名誉的事,孙女万分惭愧。
嫁给余衡,导致远平伯府男丁全数死于战场,皇帝战后问罪,女眷全数充军,祖母也在女眷充军之日吐血而忙。
余衡作为太子伴读,与太子过从甚密,如今圣上偏宠淑妃娘娘的三皇子,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远平伯府只忠于圣上,忠于朝廷,实不该与余家结亲。
与太子牵扯,无异于与虎谋皮,远平伯府是百年世家大族,老祖宗是跟着高祖皇帝征战的悍将,传到远平伯秦邵通这嫡系一脉,家中亲戚不知凡几,在朝为官者甚多,从商者也不少。远平伯府一直保持中立,才能在圣上面前荣宠不衰。秦邵通嫡枝一辈共两子一女,秦邵通继伯爵位,任正四品宣威将军,掌五千兵马,负责内城守卫,是个要职,在朝也颇有地位。其弟秦邵义,凭科举入仕,任从五品宗正少卿。两兄弟一文一武,前途赫然,可谓光耀门楣。却因为秦若棠嫁进余家,一切的荣耀灰飞烟灭,家破人亡。
何况,孙女也只想在家多待两年,陪陪祖母和父亲,求祖母成全。
好个忠于圣上,忠于朝廷!远平伯秦邵通自门外走来,眼里带着赞赏之色,扶起跪在地上的秦若棠。
父亲,您怎么来了?
谢氏道:是我让他来的,你一会要嫁,一会不嫁的,递了个纸条不就是让我赶紧组织这场婚事的意思么。我不赶紧派人去知会你父亲,恐怕他在前院答应了余衡,你这婚事就板上钉钉了!
还是祖母聪明。
你呀你呀,是我把你宠坏了。凡事任性妄为,嫁人的事岂可儿戏啊。谢氏虽然嘴里在骂人,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显然秦若棠不嫁的言辞,让谢氏心里温暖,总算没白疼孙女。
你总算懂事了,余衡这小子我见过,是个将帅之才,但是眼里算计太多,恐怕不是个好夫婿。母亲遣人到前院告诉我你不愿意嫁时,我还不信,听了这番话,我才知道果然棠儿是我秦邵通的女儿。秦家百年来保持中立,只效忠君上,余家结党营私,实在不是个好的结亲选择,本来为了你,我准备妥协的。
秦若棠眼里满是感动,父亲!
好了,你们别在我面前父女情深了。祖母谢氏淡淡笑,并吩咐下人收拾膳厅,既然你二人都在这里,一起用饭吧。
饭毕,秦邵通转头问秦若棠:棠儿为何突然开窍?
就知道这事绕不过去,秦若棠喝了口茶,语气暗淡,昨儿我去云隐寺烧香,祭拜亡母,回来后母亲就托了梦给我,不让我嫁。不嫁的理由也是母亲梦里跟我说的,可能是母亲知道我做错事,特意到梦里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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