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这板蓝根对环境和土壤适应性极强,不管山区、丘陵和平地上均有分布,而在疏松肥沃、排水良好沙壤土中生长更好,想到此处遂转身往镇东头跑去。
如果没记错镇东边应当是河中游,上游有叶远山,下游是元颢,不管怎样中游都是最安全的。从东门出镇远远去河岸边也有军营驻扎值守,可越走近越觉得蹊跷,此刻已是半下午军营大门不仅没人值守,就连里头也不见一个人影。她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忙以袖遮脸沿着小路向河边跑去。
板蓝根在野外很常见,其模样很像大株菠菜,不过有些叶子会呈现波浪状,她几乎是一眼就到许多。此处北靠山坡,东临河流,整条河自山地贯穿向下流,她发现在山脚下竟还有处浅浅温泉。
除此之外山脚下还长满了蒲公英,这蒲公英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利尿通淋之效,除煮水服用还可外敷,到这些她大喜过望,又往右则军营远远瞧了眼依旧是见不着人影,她不再多想当下开始采药。
宋从安心中担忧连英安危,采足两天用量便起身,抬脚迈步脚下一软,整只脚竟踩进个松软小土堆中。她仔细一瞧才发现在山脚下有许多这样小土堆,形状比白蚁所为要大上许多,样子倒像是地鼠一类挖掘的洞穴。刚想到这只听一人怒喝:“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营,快快报上名来,否则杀无赦!”
这人声音之大,中气十足,在两岸山谷中回荡许久,她眼见面前草丛之中陡然蹿出许多老鼠,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磨蹭什么?还不快快上报,是嫌命太长了吗?”
她回神哪还敢耽搁,忙快走几步上前,跪倒在地拱手:“草民宋安,上都人氏,来此地寻亲遇灾,又逢兄弟受伤发病,遂寻些草药与他治病,草民什么都没见,什么都没见!”
一阵无遏制大笑,她不知所措抬起头,却见几个士兵正趴在军营边栅栏上她。
“你爷爷的!没想到还真是个小白脸!哈哈哈!”
“我就说罢,百无一用是生!哈哈哈!”
她也不恼,那群军痞子一眼拱手行礼方匆匆离开,眼就要日落西山,不知连英到底如何了。
“啊哈哈哈!那个小白脸竟还向咱们作揖?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大哥是说迂腐?”
“哎呦!可不是吗!怕不是读读傻了罢!”
一群人说着又放声大笑,可笑着笑着却笑不出声了。
沈必先挺着大肚子拧起其中一人耳朵:“天杀的狗东西!老子叫你们好生守着,你们倒好竟聚在一处傻笑?莫不是又去赌钱了?”
“哎呦呦!沈大都头,我的爷爷,小的们哪敢啊?”那人疼得闭起一只眼,嘴里不住吸溜着气,还不忘冲身边人使眼色。
一人见状咬牙上前:“沈都头,小人们又怎敢违抗军令?不过是见了个小白脸逗他玩了会儿。”
“是啊!是啊!那小白脸着实可笑,咱们哥几个只胡乱喝了他几句,就纳头便拜,怕不是读读傻了罢!”
“他妈的!老子你们才是傻子!还不将那白面生抓回来?要让上头知晓咱们偷懒,殿下还能放过咱们?”沈必先松手,将人往地上一扔还在几人屁股上踹了脚。
“你爷爷的!快去追!别叫人给跑了!”他挺肚子双手叉腰,眉毛胡须气得都快飞起。
宋从安虽个头娇小,但心中焦急脚下不敢耽搁揣着草药就往镇子跑去,待跑回祠堂时正值交班,赵铁柱惊讶望着眼前的宋从安,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说小兄弟,你这般着急忙慌的是打哪儿来啊?”
她连连摆手,喘了好大会儿粗气才开口:“我兄弟起烧了,我去河边采些草药与他治病。”
赵铁柱听罢也不再多问,跟在宋从安身后走进祠堂。
农妇见她平安归来,手中还带着草药方夸张拍拍胸脯:“我的天老爷啊,你可终于回来了!”
宋从安点头,忙蹲下查连英伤势。
农妇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轻声说道:“自打你走后没多久,果然就如你所说那般,原本是额头滚烫怕冷的忽然起了一头汗,我忙撤了他身上盖着的衣裳,又打了水替她擦汗,可她这般时冷时热又折腾了好几回,不过现下倒是比原先要好些,喂水不像先前一样费劲了。”
“那就是有好转了,真要多谢大姐照顾!”宋从安转身向农妇笑笑,竟见赵铁柱还站在她身后。
“铁柱兄弟你何时过来的?”
“你心急没发现,我一直跟在你后头。”赵铁柱也蹲下身子抬手揭开连英腿上布条,宋从安忙抬手去挡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小铁柱脸一红,再宋从安的眼神也颇为复杂,他倒吸口气:“这位……兄弟怕是先前受伤未及时清理干净起了脓疮才高烧不止。”
又了眼她带回来的蒲公英和板蓝根:“小……兄台你先去把那些蒲公英洗干净捣成泥敷在患者伤口,我去寻个锅回来!”
赵铁柱起身,他虽只当了几年兵,但这种伤病其实是最常见的,以往他们在野外受了伤也会找这种药草来救急,不过要想彻底退烧恢复,还是要军医来将伤口之中的腐肉剔除才行。
刚出祠堂正厅,就见几人摇摇晃晃走进大门内左瞧右,赵铁柱厉声喝止:“来着何人报上名来,此处是灾民营没有军令禁止乱闯。”
“哎呦!那不是赵家铁柱兄弟?”
“我先前听说他升了官没成想竟是真的!”
几人又是哄堂大笑,惹得不少难民都探头围观。
赵铁柱其实早就认出几人是沈都头坐下士兵,他们那群人原是本地县衙衙役,都以沈必先马首是瞻,可沈必先虽着有情有意,私下却是小人做派,坊间有传他嗜烟如命、最好女色,日御数女也不知真假,但凡家中有女儿之人皆对他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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