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长秋宫起火时,何氏正在殿中与一双儿女用膳。众人后知后觉,待回过神来,火势已然迫在眉睫。
不待众人反应,门外忽冲入两名中黄门冗从,只闻一人慌张道:“殿下,宫中走水,速随我等离去。”
情势危急,何氏也顾不上皇室威仪道:“快,快护着辫儿、蓉儿。”她说完,便起身欲走。
然而,风吹巨焰,势如猛虎。众人刚待出门,那殿门却被大火瞬间点燃。窜起得火舌赫然拦住众人去路。此间生路已绝,难免叫人心生绝望。危及关头,却听一人道:“快,快,速去扑火。”说罢便顺手抄起殿中能使得物什往烈火上扑去。这说话之人正是聂韵熙,她本就贴身侍奉万年公主,自然要照顾刘蓉衣食起居。
殿中众采女,冗从于是有样学样。然而殿中能使得物什皆是易燃的布、木材质,若是火小,此法或许得通。可这熊熊烈火之下,却是无异于添柴加薪。众人忙乎半天,火焰却是越燃越旺,黔驴技穷之下,只得拼命呼救起来。
刘辩见此情形一把扑到何氏怀中,哭道:“娘,我怕。”
刘蓉也是眼含泪水,道:“母后……”
何氏忙安慰道:“蓉儿、辩儿莫怕,娘定会想法子护得尔等周全。”说着她一边抚摸刘辩额头,一边拉过身边刘蓉,将一双骨肉护在怀中。生死关头,她虽无甚办法,然母性之下,却也想着:若有万一,便是以肉身挡火,也要护得儿女安全。
正此事,殿外突然传来喊话:“殿下,老奴前来救驾了,殿下再坚持片刻,老奴定使殿下得脱。”
何氏喊道:“可是大长秋?”可她话一出口,顿觉喉中燥辣无比。烈焰之中,比大火灼烧更致命的是浓烟。
再看此时周围,早已是黑烟滚滚。所幸大火未及殿中,众人尚能立足。只是浓烟将众人呛的咳嗽连连。
殿外大长秋道:“回殿下,正是老奴。”
何氏闻言,又道:“我等母子性命全系大长秋一身,此间危机,大长秋务必尽快施救。”她以贫贱之身而荣登后位,自然是有些手段。此时情形,若以强势姿态,必然适得其反。
();() 再说羊安和伏均二人入了长秋宫,见了大长秋便欲拜礼。那大长秋却忙阻止道:“都甚时候了,就莫要再行虚礼了。殿下被困殿中,快想法子搭救。”
再看此时长秋宫中,众宫人正手忙脚乱的救着火。而前方一处殿前,十数冗从似欲冲进火场,却被烈焰阻挡,想来凤驾便被困此间。
于是羊、伏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点头,却是不约而同的卸甲去冠。先前两家兄长得了征辟,他二人嘴上不说,但终究心有不甘,此时立功的机会便在眼前,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况且,羊安在长秋宫内未见黑衣女子,此时或许也被困殿中。
只见羊安卸甲之后,从袍衫上撕下一块布料便蒙住口鼻,顺手拿来一旁宫人的水桶,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然后便直冲火场,走时不忘又捎上一桶清水。伏均则依葫芦画瓢紧随其后。二人行动迅速,却把旁边众人看愣了眼。殊不知这套流程,羊安前世电视上看过不下百遍。而伏均,则完全出于对羊安无条件的信任。
二人冲入火场,只觉方才冷水浇身的凉意瞬间化为蒸腾的热浪,却见殿内宫人四散倒地。羊安一眼便于众人中辨出聂韵熙,直冲面前将她扶起。
聂韵熙此时因窒息几近晕厥。她感觉自己似是被人扶起,于是微睁双眼,朦胧中却是瞧见羊安模糊的脸庞。她不晓得眼前是幻觉还是真实,也不晓得心中是惊还是喜。然而她潜意识里却清楚晓得若真是羊安在此,定然不可先救自己。于是她勉强抬起右臂,直指何氏方向,本想说先救皇后殿下,却是任凭她再怎使力,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羊安顺着聂韵熙手指方向,已然发现何氏及刘辩、刘蓉。他心中稍作挣扎,一把扯下面罩,替聂韵熙遮住口鼻,只留下一句“等我”便往何氏方向冲去。只是这一句,于聂韵熙来说,不容置疑,却又柔情缱绻。
一旁伏均见状,心中顿觉二人似乎关系暧昧,却未言半分,而是随羊安来到皇后身侧,先开口道:“臣等救驾来迟。”
何氏见救援赶来,使劲全身力气,说到:“先救吾儿。”
();() 她嗓音极尽沙哑,然让二人惊讶的是,何氏说话时竟无比清醒。不过细心的羊安却从她手臂尚留着鲜血的伤口上看出些许端倪。
“殿下,事急从权,失仪之处,待此间事了,再向陛下及殿下请罪。”羊安说罢望向何氏。
何氏微微颔首,便昏厥过去。她方才极尽所能,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仿佛就是为了等救援赶来时,好命其先救自家儿女。果然,人没有纯粹的好坏善恶。尽管她风评不佳,为上位,贿赂十常侍;为争宠,谋害王美人;为夺权,毒杀董太后。然而纵有万般不是,此时羊安眼里,那何氏却分明只是一个为自己孩子可以牺牲一切的母亲。
见此情形,羊安也不犹豫,扯下身上布料,护住何氏口鼻,再用清水淋湿刘氏姐弟二人。这才与伏均一人背起一个,往门外冲去。
话说刘蓉方才昏厥之时,突被冷水打醒。此时自己全身湿透,前胸紧贴羊安后背的触感,直教她又羞又燥。她自出生,便深居宫中,此前从未有男子这般亲近,如今这情形,让她心中生出些许难以言喻的情愫。再看到羊安面对火海时,一往无前的男子气概,不禁为其倾心折服。
待大长秋见羊、伏二人救出刘蓉、刘辩。忙命人往四人身上浇水,灭掉沾衣明火。又上前查看两位皇子情况,这才遣人去寻太医令。却不及犒劳此间英雄。
羊、伏二人不以其怠慢,复入火场。羊安本想着自己和伏均一人救一个,将黑衣女子一并救出。然入得火场,方觉力不从心。二人仍是少年不说,前番一趟已然消耗大半力气,好不容易才将何氏架出。
待确定皇后无碍,长秋宫众宫人这才长舒一口浊气,当即便有人欢呼起来,全然忘了此时尚身在烈火之中。那大长秋亦向两位郎官深施一揖,以谢救命之恩。他职掌长秋宫,若皇后、皇子有何闪失,自己恐有性命之虞。
然而羊安却来不及喘气,他再次将自己打湿,第三次冲入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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