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南雪一睁开眼,太阳金灿灿地洒在奶黄色的被单上,暖暖的。伸了伸懒腰,换了身衣服后,南雪走下楼去。
“醒啦,南雪。”阿妈站在一楼忙活着,抬起头看了下南雪,又低下头去。
“嗯,阿妈,待会儿我吃个早饭,准备准备就要出了。”南雪说着,走进洗手间,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边刷牙边走出客厅,弯腰开始点数着大门旁放着的行李。
“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的。阿妈早上去给你买了点你最喜欢的糕点和牛奶,路上吃,已经放进你书包了,看看还要什么,阿妈现在去买去。”餐桌上,一大碗南雪最喜欢吃的虾仁胡萝卜丝面条静静地放置着。
“我看看,衣服齐了,鞋子带两双就可以了,噢,还有一双人字拖。准考证,身份证,录取通知书什么的也在,钱包也在,应该没什么了。”南雪说着,走进去漱了漱口,洗了把脸,再用个浅绿色的鲨鱼夹把所有头一绕,稳稳地固定住。
“没什么要买的了吗?阿妈担心你路上饿,要不再去买点面包和饮料?”
“不用了阿妈,够了。”南雪看着那个被塞得满满的书包,淡淡地回答道,一种莫名的愁绪涌上心头,惹得心烦意乱的。
“好,快来吃面条吧,时候不早了。”阿妈说着,从锅里舀了一勺面条汤进碗里。
“好。”南雪坐了下来,埋着头,静静地嗦了几口面条。不知是刚刷完牙,嘴巴顿时失去味觉了,还是怎么回事,眼前自己喜欢吃的面条,现在吃起来竟多了份寡淡。
“南雪,阿妈待会儿载你去路口,再喊辆车,你自己路上要注意安全。那票上的时间也要看着点。你进了里面,就不要玩手机了,那检票口上边有一块牌子,她们会提前十几二十分钟就广播,你得记着点自己搭的列车号,别错过了。还有,到了那边,你自己要懂得看地铁线路,应该往哪里走,可别坐错方向了。汽车也是,上车前要问清楚,这辆车是不是去学校的,知道吗?”阿妈在南雪对面,边吃早餐边说。
“知道了阿妈,我听说,学校那边会派人过来地铁站接人,然后有人负责带去学校的,你就放心吧。”南雪又嗦了几口粉,抿了抿面汤。
“阿妈,我饱了,差不多时间了。”南雪放罢筷子,准备起身把行李箱往外搬。
“怎么就吃那么点,快,坐下再吃点儿,等下看路上把你饿的,快,再吃点。”阿妈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强硬。
“我饱了阿妈,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胃口。”南雪的心情低沉着,右手绕过行李箱的拉手,右脚踮起了行李箱底部。
“哎,来来来,阿妈来弄,你去穿鞋去吧,阿妈力气大,你力气那么小,肯定搬不动的。”阿妈说着,几乎是从南雪手上“抢回”了行李箱,没三分钟就把那沉甸甸的行李箱从屋内搬到了门外,又把电动车推了出去。
“阿妈总是觉得我是小孩子,总是觉得我什么也不及她能干,生活上总是什么都帮我做完,今天离开家里,未来,我将一个人独自生活,我要怎么担负起这个照顾自己的责任呢?”南雪边穿鞋,边在心里嘀咕着。
“我好了,阿妈。咱们走吧。”南雪起了身,走出门外。
“南雪,南雪,你要出了,那么快要出了”是阿奶,她从屋内穿着睡衣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
“嗯,阿奶,我要去上学去了。”南雪表情凝重地望着阿奶,再看了看阿妈,她太害怕这种分别的场合了,如果可以,她情愿一辈子也不要再经历这样的分别场景。面对分别,南雪是手足无措的,该怎么好好道别呢?是要敞开双手拥抱对方?还是要说一些煽情的话语?南雪觉得这些都太肉麻了。从小到大,在她生活的家庭里,彼此之间从来不用拥抱等肢体接触来表达对对方的恋念和不舍的。南雪曾经也想过说,要不要把自己对父母的爱通过语言、拥抱之类的方式统统表达出来,她是挣扎过几次的,后来,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不敢,她也觉得太尴尬了。而此刻,南雪心中对于拥抱道别是如此渴望,可是,她对肉麻表达方式的尴尬遏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于是,她浅浅地微笑了一下,坐上阿妈的电动车后座,回过头,向阿奶招了招。
“阿奶,我走啦,你和阿公身体要健健康康的,不要熬夜了。”
“好好,你也是,要健健康康的,寒暑假了就回来知道吗?回来前跟阿奶说,阿奶去买好盐焗鸡和鸡爪,擂好咸茶等你的。”阿奶边说着,边用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眶。
“好,阿奶,我们走了。”南雪别过了头,不再去看阿奶,她怕,下一刻,别人就看见了自己的脆弱,看见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
“阿姨,我们走了。”阿妈跟阿奶道了声。阿姨是小南市的媳妇对老人的特定称呼。
“好好慢点开啊”阿奶的声音哽咽着,消失在了南雪的身后。
车徐徐地往前开着,阿妈的车技十分稳,即使载了一个几十斤重的行李箱,仍能好好开着车。穿过了两个十字路口,车停在了南雪家附近最出名的酒家旁,南雪先下了车,一样一样从阿妈手上接过了自己的东西。
“司机应该快到了,阿妈出门前打的车,等下就好了。”阿妈把车子放稳,同南雪一起站在路口等。
“诶,这边这边,司机。”站了没几分钟,阿妈扬着手,冲着前边缓缓驶来的黑色出租车大声喊。
“车来了南雪,快准备准备上车了,到了记得给阿妈消息知道吗?”司机停罢车,把后备箱打开,帮着阿妈一起把行李抬了上去。南雪一脚跨进了车内,坐在了司机的后边,打开车窗静静地看着阿妈。
“阿妈,我走啦。”南雪不舍地招了招手,表情依然很严肃。
“好,好,到了消息哈,路上注意安全。”阿妈说着,一脚跨上了电动车,静静地看着载着南雪的车慢慢地向前驶去,消失在小南市大道尽头。末了,阿妈晃了晃神,启动了车,往家里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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