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从怀中找出一块白手帕,铺在草垛上,郑重的将糕点放在手帕上,阮绵绵微愣,没想到穿着如此落魄的老人,竟然会有一块上等湖丝的手帕,瞧这折痕,一定保存的相当仔细,莫名的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不过几块糕点,哪里用得着这样。
盘铃声起,锣鼓炸裂,声声铿锵。
伴着喧嚣的笙箫,老人提着木偶落在一方戏台前,他虽然穿得破落,这当做戏台的匣子做工却十分考究,幕布上绘着山水,细致到片叶可见。
那小人儿在老人的手中,灵活跃动,伴着火光,映着红衣,老人一牵,她舞如飞,老人一引,她懂进退,好似活了一般,栩栩如生。阮绵绵目不转睛地看,老人咿咿呀呀的唱着词儿,嘶哑的嗓音,清脆的竹板,悦耳的锣鼓。
一个人一张嘴一个木偶人,却将一个故事演得活灵活现,在那娓娓的唱词中,她听见了号角,看到了风沙,感到了爱恨,闻到了情仇,贪嗔痴慢疑。
她听过歌剧,听过话剧,京剧……却从来没有听过木偶戏,这种技艺早就淹没在时代的洪荒之中,踪迹难寻。
震撼。
除了这个词,已经找不到任何字眼,可以形容她此刻心情的了。听着听着,阮绵绵不禁红了眼眶,自打她进门的时候,就发现破庙东边那个角落里躺着一个人,穿着灰白破旧的夹袄,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紧紧的拽着一个穿着红衣的木偶。
是的,面前这个手指翻飞,面色红润的老人已经死了,他的身后没有影子。
冻死了,在落雪的那一·夜。
阮绵绵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灵魂,寄居在这个破庙不愿离去,心里却有一股遗憾油然而生,如果那天有一个人像她一样,路过这座荒废的破庙,或许老人就不会在饥寒交迫下死去。
一曲终了。
老人羞赧的笑笑,将木偶放在手边,不时爱·抚,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收了三尺红棉毯的戏台,又捏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唱完了戏,阮绵绵听过他的戏,好似他们的关系便近了一些,老人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大爷,您唱得真好,您怎么会学木偶戏的?”阮绵绵问。
“这牵丝戏,我唱了一辈子了,要是还拿不出手,那真就白活了。”老人笑着说,抖了抖手帕上的细屑,又原模原样的折叠好,放回怀中,靠在草垛上,便开始说起过去的事儿。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总是贪玩儿,一听这盘铃声就知道是那演牵丝傀儡戏的卖艺人来了,便巴巴的跑去瞧,那时就想,这三尺红台咋就这么好看,这傀儡人,怎么就那么讨人稀罕,一高兴,就学了起来……呵呵……”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怀念,阮绵绵看着他眼里的泪光,认真的听着。
“后来呢?”
“后来,呵呵……家里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用。最后也就随我去了,我学了前半生,演了一辈子,也浪荡了一辈子,靠着一双手脚,行遍这山山水水,到头来只能在这破庙落脚。”说着,老人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角,语气有些哽咽。
“您没有家吗?”阮绵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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