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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莺莺出手暗算,花晓霜心里再也明白不过,只是她天性善良软弱,见不得他人受苦,是以百般苦思,欲救这情敌性命,只苦于雾气笼罩,身无解药,难以施为。谁料柳莺莺濒死之际,怨毒更甚,辱骂不绝,花晓霜委屈已极,不由得双手捂面,嘤嘤哭了起来。梁萧怔了一怔,猛地撕开柳莺莺裤管,对着伤口吮吸起来。花晓霜听到裂帛之声,顿知梁萧心意,惊叫道:“萧哥哥,你……你会送命的……”梁萧默然不答,只不断吸出毒血,吐到地上,柳莺莺毒血泻出,神智稍清,乍觉梁萧在给自己吸毒,心中一惊,失声叫道:“不……不要……”想要挣扎,但梁萧手臂如铁,哪能动弹,心中一急,又昏过去。
雾中那股子甜香越发浓郁,梁萧吸了片刻,但觉血中腥臭渐褪,气味趋于冲淡,方才住口,正要坐下,忽觉身子一阵麻痹,头脑生出晕眩之感,心头暗惊:“这毒来得好快!”翻身坐倒,正要运功抵御,谁料伸手触地,忽地碰到一团滑腻之物,心中一惊:“还有蛇?”不待那蛇掉头而噬,一掌拍出,将其震得稀烂。
只在此时,四周咝咝声仿若潮水起伏,向这方汹涌而来。忽听花晓霜一声惊呼,梁萧心念电转,叫道:“快过来!”却不见晓霜动弹,梁萧一手抱住柳莺莺,伸手探出,忽觉一条大蛇从天而降,缠住他手臂。梁萧袖手摔脱,竹剑掠出,将大蛇凌空截成三段,反手间,恰好抓住晓霜,但觉她浑身僵直,不由诧道:“怎么?”花晓霜颤声道:“蛇……在……在我……我身上……”战战兢兢,口不成言。
此时雾气浓重,梁萧不能视物,凭着触觉,竹剑颤动,顺她身子滑落,剑上带上“转阴易阳术”,只听啪嗒之声不绝,四条蛇断成十截,自晓霜身上落下。梁萧将她拉过,忽听足下悉嗦作响,群蛇八方掠来,梁萧左掌抡了个圈儿,掌风激荡,将足下毒蛇扫开。
如此听风辨位,梁萧连连挥掌出剑,逼开蛇群,但分心旁顾,体内蛇毒渐渐压制不住,攻心而来,不一时,便觉恹恹欲睡,又挥数掌,渐自站立不定,盘膝坐下,便将二女放在膝边,一边运功逼毒,一边挥剑驱蛇。忽然间,头顶又落下两条毒蛇,梁萧竹剑盘空一转,将其截成四段,蓦地心头一动:“我糊涂了,天上哪会有蛇?近旁当有树木!”掌挥剑舞,扫开十数条毒蛇,高叫道:“晓霜,伏我背上来。”
花晓霜听得千百毒蛇吐信之声,早已吓得呆了,闻声战战兢兢伏到梁萧背上。梁萧待她搂紧,左手抱住柳莺莺,奋起神威,忽地双足陡撑,纵起一丈有余,伸手勾拿,挂住一条树枝,但那树枝纤弱,吃不住三人重量,喀然折断。
梁萧手抓枝桠之时,便已审其粗细,粗者在左,心知左边定是树干,是以树枝才断,他左腿凌空一旋,果然勾住树干。右手伸出,又搭上一段小枝,借力猛挣,又翻起丈余,落在树桠之间。他中毒不轻,这几下纵跃虽无花巧,却似耗尽他浑身气力,蛇毒趁势流遍全身。梁萧周身发麻,胸闷欲呕,身子一偏,几乎栽落,匆匆出剑刺入树干,勉力撑住,默运玄功,与蛇毒相抗,但如此一来,欲要再动半个指头,也无可能了。
花晓霜一手搂住梁萧,一手扶着树干,心儿砰砰乱跳,但听蛇啸之声越近,蛇群分明向树上涌来,惶急无奈,不由连声叫道:“萧哥哥!萧哥哥!”叫了两声,却不闻动静,心头大惊,伸手摸上他脸,只觉奇热如火,再探他脉门,不由骇极而呼,敢情蛇毒霸烈,已然渗入梁萧五脏。其时蛇啸更响,好似万蛇狂动,集于树下。花晓霜欲哭无泪,主意尽失,忽听柳莺莺低声娇吟,不由放声哭道:“柳姊姊,萧哥哥……不成了,不成了……”柳莺莺得梁萧吮出大部毒血,残存蛇毒微乎其微,已不足为患;经此一阵,渐渐醒转,听得蛇啸激响,再摸四周都是树干,她心思灵动,远胜晓霜,瞬息明白梁萧意图,欲要站起,又觉浑身乏力。听晓霜叫喊,只得喘气道:“你……你拿竹剑守住这里,别让毒蛇……上……上来,蛇不上来,就奈何不了咱们。”花晓霜无法可想,应声摸到竹剑,方要拔起,忽觉手背一凉,一条蛇蜿蜒攀上,缠住她手臂,不由失声尖叫,正想袖手摔开,忽觉手腕剧痛,已被毒蛇咬中,顿时痛哼一声,心中惨然:“糟糕啦。”哪知手臂上那条毒蛇一阵痉挛,忽地松开,嗖地向树下落去。
花晓霜不及多想,她没有梁萧那等指力,唯有取出银针,匆匆封住血脉,正想割脉放出毒血,乍觉膝上冰凉,咝咝之声大响,也不知多少毒蛇涌上来。花晓霜想到梁萧,热血一沸,生出拼死之念,银牙紧咬,举剑将一条毒蛇挥作两段。谁知就在此时,身边毒蛇发出阵阵异响,挣扎辗转,痉挛堕下。树下蛇啸也调子大变,充满狂躁惊惶之意,由近而远,四面散去。
花晓霜大为诧异,略一沉吟,恍然明白:“我身患‘九阴毒脉’,本身就是个大毒物,血中的九阴之毒远较蛇毒猛烈,毒蛇咬我,当即死了,而我的血洒出来,毒蛇沾上嗅到,都会没命。”一念及此,抚着柳莺莺用短匕刺出的伤口,庆幸之余,又生凄凉,当下伸手压迫创口,顿时血流如注,洒在梁萧与柳莺莺身上,花晓霜又将血在身侧洒了一周,群蛇避之不及,哧哧散开。花晓霜一阵忙乱,失血甚多,只觉心悸神虚。坐了片刻,心念忽动:“我被蛇咬伤,却浑然没事,想必九阴毒脉以毒攻毒,对蛇毒有克制之功,萧哥哥毒入五脏,若再不挽救,定然不治,以毒攻毒纵然凶险,但比之坐以待毙强了许多。”伸手一摸,但觉梁萧火热已退,身冷若冰,情知他命在须臾,便将手臂伤口放在他嘴边,道:“萧哥哥,你把嘴张开。”梁萧虽痛苦难当,内心却始终存有一分清明,闻言口齿倏分,花晓霜将鲜血滴入他口。不一阵功夫,梁萧身子由冷变热,晓霜摸他脉门,情知蛇毒被克,不由欣喜欲狂,哪知失血太过,心情一松,寒毒猝发,一阵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昏沉之间,忽听得一片“咕咕”怪响,四下响起,又觉一只手掌抵在背上,热流源源不绝涌入体内,不由神智一清,喜道:“萧哥哥,你好啦?”梁萧嗯了一声,道:“多亏有你!”花晓霜睁开双目,四周雾气依旧,那咕咕声越发响亮,不由问道:“哪来的青蛙?”梁萧道:“蛙鸣声可响亮多了,这是癞蛤蟆在叫。”花晓霜侧耳细听,发觉蛇啸声如故,不由惊道:“不好,蛇要吃蛤蟆了。”梁萧道:“那可未必,听起来双方似在争斗,蛇没赢,蛤蟆也没输。”花晓霜耳力远不及他,听到这话,心中惊疑,却听梁萧道:“你没事了吗?”花晓霜点了点头,忽想起梁萧没法看见,便笑道:“我没事啦。”却听柳莺莺冷笑一声,道:“你若死了,那才好呢!”梁萧心中有气,沉哼一声,柳莺莺也气道:“怎么?她望我死,我就不能望她死么?”花晓霜一惊,吃吃地道:“我……我怎会望你死呢?”柳莺莺道:“你还想狡辩?我被蛇咬了,你假作不知。梁萧中毒,你却救之不及。哼,这些天我见你治病救人,还当你真是个难得好人。敢情好,你以前都是装模作样,骨子里与我柳莺莺也没什么两样,阴险之处,犹有过之。”她暗算晓霜未成,终究心虚,故意拿话堵她的口,若能将花晓霜说成一个阴险小人,待会儿即便她说出自己暗算之事,梁萧也未必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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