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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赴约（第1页）

贺芳羡说他结交了小常，殷随只当两人熟络，如今听小常的话音，像是与贺芳羡并无交情，便说:“若是不便也没什么，永昌班如今只在长公主府唱戏，贺公子都知道的。”

小常说:“要是贺芳羡再问起公子，麻烦公子说我不得闲。”

小常说话很少这样直接了当，殷随答应了他，心下琢磨连小常都不喜欢这人，这人得多惹人憎。

梅生来喊小常回梅园，说吴得回来了要找他，小常辞了殷随便回了。

吴得这次回来满面愁容，挤出了一脑门的皱纹。一见小常进来，就把他拉进自己房里，将门紧紧关上。小常见他神色不对，问他:“这是怎么了？”

吴得不说事，先坐下叹了口气道:“哎!小常啊，你跟了师父多少年了？”小常说:“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呀？”

吴得说:“那天菊生说得对啊，师父老了，如今是靠你们吃饭，我思来想去这终究不是个活法，就掏老本和人做了点买卖，现在老本就要舍光了不说，师父还要进牢狱。”说着挤下两滴泪来。

小常到底是不记事时起就跟着吴得的，感情比其他人深一些，一听到师父这么大岁数还要进牢狱，心就软了，问他:“你先告诉我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吴得便把在外面和人合伙贩棉花的事说了。一个月前吴得购置砖瓦木料时认识了一个叫贾仁的南州客商，吴得听他说南州今年洪涝，地里的棉花都淹掉了，许多布坊急需棉花供给，棉花的价格暴涨，比往年翻了一番，连库里积压的旧棉花都成了抢手货，南州许多客商北上收购棉花，再高价卖回南州，从中赚取利润。

贾仁说他才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想让吴得找找门路帮他收棉花，他有南州的销路，卖成后给他三分利。吴得动了心，从砖瓦木料钱里昧了五十两，收了两百斤棉花，用板车拖到归云渡给贾仁装船卖，第二天贾仁将五十两本金连带三十两红利都给了他，他抱着沉甸甸的银子心想这钱也太好赚了，于是心大了起来，又拿出一百两收了四百斤棉花，贾仁卖后给了他一百六十两，短短几天，吴得就赚到了九十两。

小常听到这里激动地说:“师父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跟人家非亲非友的，有这样的好事，人家何不自己收，非要经你的手做什么？”吴得像棵遭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地往椅子上一坐:“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钱迷了眼。”

吴得的胃口越来越大，嫌几十两几十两的赚太慢，而且棉花越来越难收了，收棉花的太多，种棉花的商户也不急于出手，反而喝着茶谈起了价钱。吴得的成本越出越多，红利却没有变多。

贾仁说等新棉花一出来，到时候销往南州的棉花会越来越多，价钱就不可能卖得像现在这么好了，他卖完手里的货也就回去了。

吴得心想现在棉花难收，不如趁价格还没降，最后挣一笔大的再放手。于是咬咬牙拿出三百两银子从一个叫秦晖的财主手里收了一千斤棉花，托了几板车到江边给贾仁，贾仁载着棉花过了江再也没回来。

吴得在江边等了几天，码头上做活的人说那个叫贾仁的是个骗子，这几天有好几个人在江边找他，也跟吴得一样说是找他要钱。吴得意识到自己被骗，心一下凉透了，差点当场晕过去，一路昏昏沉沉往长公主府走，走到市集门口，见衙役在贴告示，告示上通缉的正是那日卖一千斤棉花给自己的秦晖。

原来那秦晖只是财主赵大官人家看库房的，趁赵大官人外出，以他的名义偷偷把棉花卖了，挣了吴得三百两和赵大官人的小妾私奔了。

赵大官人十分恼怒，报了衙门，秦晖和小妾被抓了回来，卖棉花的钱被秦晖在赌桌上挥霍一空，赵大官人就要他从买家手里追回一千斤棉花，不然就告他们一个合伙欺诈盗窃的罪。

吴得打听到赵大官人和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有联络，甚至与贺太师府上也有人情往来，他要是想弄死自己出气，不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他心想赵大官人迟早找到自己头上。毓容买下小常的二百两棺材本还锁在床头柜里，不如拿着银子跑了算了，于是就着急忙慌地回了梅园，等进了房开了床头柜，他又改变主意了:往哪里跑能有在长公主府上安全呢？这几日我不如就在府上哪里也不去，找小常想想办法，说不定还有回转。

吴得说完，小常也坐下来，脸上愁云密布，半天不一言。而后说道:“你这几日且待在府上，哪里也别去。”又交代他:“最好别让长公主知道这事。”

说完就开门出去，梅生泉生站在门外把两人的谈话都听见了。梅生一脸担忧，泉生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小常，小常避开他的眼神，往梅园外去。

泉生也跟出去，问他:“你去哪？”小常头也不回地说道:“找公子去。”泉生听说是去找殷随，就放下心折返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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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常什么也没和殷随说，他知道殷随向来厌恶在是非人情里搅缠，故不想麻烦他，只让他明日帮忙给贺芳羡递信，告诉贺芳羡自己会去归云阁赴约。第二天一早四进就去递信，拿回一封帖子给小常，帖子写着:

今日傍晚，归云阁二楼花雅间，贺芳羡与友人恭候。

归云阁矗立在归云江畔，是车船辐凑，烟花繁盛，人烟浩穰之所。

贺芳羡订下的花雅间是二楼最大的厢房，正处于一楼大堂之上，房门打开时，路过的行人也能窥到房内的莺莺燕燕。这间房多数时候是被京城的达官显贵，膏粱子弟包去狎妓玩乐的。

傍晚，小常出了梅园，泉生跟上去问他:“你去哪？”

小常没理他，径直往前走，泉生从殷随那里已经知道他要去归云阁见贺芳羡，于是追上前挡着不要他去。小常没耐心和他好说，就直接推开他。

泉生在后面喊:“什么事你都要管，你怎么不想想自己？”

小常没有回应他。泉生在石径上站了会，一直到小常的身影消失在洞门转角处。

在吴得还带着永昌班四处跑场子唱戏时，泉生就知道贺芳羡这个人。小常每次从他那里回来总是喝得烂醉，嘟囔着再也不唱戏了。贺芳羡出手是少有的大方，赏钱都是一两起步，吴得见小常每回喝得颠颠倒倒的，虽也心疼，但只要从他身上摸出一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来，那点心疼就被喜悦给取代了。

小常酒醒后也就想不起自己说过再也不唱戏的话，贺芳羡一邀他，他就会去，只要多得点银子给吴得，梅生泉生们就可以少赶点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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