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能听到薄叙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再听到他关上了卧室门。
之后再无声响。
这个世界好像终于安静下来,终于只剩她一个。
她无处躲藏的狼狈和难过,也终于可以随着眼泪袒露。
桑枝一边掉眼泪,一边脱身上的衣服,冰冷的浸满雨水的外套,湿透的上衣和裙子,最后是贴身的衣物。
然后她打开头顶的花洒,冰凉的水流瞬间冲刷下来,仿佛又让她淋了一场暴雨。
几秒的冷水过后,滚烫的热水冒着热气,哗哗冲在桑枝身上。
热气环绕,水声嘈杂,桑枝站在花洒底下,纤薄的肩背颤抖,放声哭了出来。
套房的客厅这边,薄叙还没走,他刚把水壶插上电,就听到模糊的哭声,藏在浴室的哗哗水流声里。
他停顿着,眸底沉着暗色,手指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过了一小会,薄叙还是收敛情绪,用水壶烧上热水,再走出这间套房。
门关上。
薄叙站在门外走廊上,背靠墙壁,把单独的空间留给桑枝。
他知道她现在很难过,也知道,她应该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也是有一些倔强的,脆弱的一面从来不愿示人。
就像高二那年,她在马路上跟她妈妈吵架,甩了车门就逆着马路上因堵车而等待的车流闷头往前走。
一直跑到没有人的小巷,她才蹲下来,无助的抱住双膝埋着头偷偷的哭。
当时薄叙乘坐的车就停在桑枝旁边的车道上。
放学的晚高峰,红绿灯车流排了很长很长,所有人都等得聊赖。
薄叙坐在车后座,侧着头,静静看着隔着两道车窗的女孩的脸,朦胧不清,只有一个模糊的影。
但他知道是她,他认得她家的车,知道她习惯坐在后座靠右的位置。
多幸运,他们的车刚好停在一块。
拥堵的时间过长,些许是车里发生了什么,薄叙看到旁边那扇车门突然被打开。
穿着校服的女孩连书包都不要,下了车甩上车门扭头就要走。
副驾的车门也被打开,下来一个跟她长相很相似的女人,拉住她的手臂,像是不让她闹脾气。
她们就在薄叙的车旁边,只隔了一道车门。
夕阳暖黄的光笼罩着桑枝白皙小巧的脸,他清楚看到她因生气的泛红的脸颊,眼尾也红红的。
她推开她妈妈,逆着车流不顾一切往前走。
她走得很快,白色的短袖衬衣被夏风吹得鼓起微微弧度,藏蓝色的校服裙摆一摇一晃。
桑枝的妈妈穿着高跟鞋,根本追不上,急着招呼司机下车去追。
前方的车流刚好有了动静,所有堵车许久的司机都不耐的按起喇叭,他们的车没法堵在路中间,桑枝的妈妈只好暂时作罢,重新上了车。
薄叙坐的车也动了,但是很快又在路边停下。
他让司机别等自己,他晚一点会自己回去,随后循着桑枝离去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黄昏,日落,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如坠入闪亮又昏黄的光河,城市喧闹像被无声静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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