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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但我没打算对你眼不见为净,否则今天就不会有婚礼。”他弯身捡起枕头,丢向床角,“小含,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等我厘清……”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枕头又飞了过来,这回他来不及闪躲,只得接住那个飞枕。
“屠昶毅,你给我闭嘴!现在换我说话!”
“好,你说,我在听。”
“我是莽撞不懂事,刚开始的确抱着捣蛋的心情进你们家,但最起码我有份心,想要和你共同经营这椿交换婚姻。而你呢?表面上装出一副乐观其成的模样,心里却东扯一个理由,西抓一个借口,打算让我们的关系烂到底。什么年龄、学业、工作压力,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我们才相处三天,摩擦、争吵和妥协自然是少不了。既然你很想要我,而我又开诚布公的向你说出真心话,对这桩由长辈送作堆的婚姻来锐,应该值得高兴才对。有时一加一就是等于二,但你老要把简单的事想得邢么复杂,难怪你会神经错乱。
“告诉你,你的碓老了,不是外表,而是那颗心,因为自私、呆滞、固执这几项老年征兆正啃着你那颗腐朽的心!现在我的屁话放完了,管你爱不爱听,你可以滚下去招呼你那些心怀不轨的亲戚们,尤其是你六姊,你可以敲锣打鼓的告诉她,你打算如何冷冻我这个没教养的小太妹,她听了,绝对爽得直上云霄。”
屠昶毅站得笔直,整张脸犹如寒霜罩面,心里则被她的指控气得七窍生烟,待她稍喘口气后,才冷冷扯嘴回她一记浅笑,“我会马上下去,你不妨再妄加指控一句──我爽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佯装镇定的跨出房闲后,缓缓合上那扇门,终于倒头大哭,恨恨地说:“岳小含,你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老是拿自己的热睑颊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一整个下午,屠昶毅借着四处招呼客人,和友人聊天,让自己不去想小含的话。但是他做得并不是很完美,只要对话一断,他的思路马上飞上三楼。想着小含受伤的眼神何其无辜,那么骄傲的她肯对他剖心示爱,一定不像他认为的那么容易脱口而出。
该死的,当时他为什么不马上跪下来吻她、抱她、好好爱她,告诉她他也爱上她了呢?人生不过百年,偶尔放纵自己的感情又不会少一块肉。再说,能对爱人说一句情话,就算损失个几亿也没关系,反正他早就不把钱和责任看在眼里了。他现在缺的就是爱情与解脱,一个不需要再隐藏与伪装的自在天地。
他做了什么蠢事,当他责怪她不懂事与善变的同时,原来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扰。就算肉体逐渐老化,只要他常保年轻的心,一切都不成问题。他才三十一岁而已,为什么他老是自怨自艾呢?花了十年的时间,还不了解今日所失之时,难取诸明日的道理,那他这三年的日子岂不是白过了?难道他要像父亲一样,为昔日的一念之差而赌气?
想到父亲,屠昶毅不由得回过身去寻找屠世民,却见他双手背在臀后,吩附老纪一些事,眼光则不时瞟向大门处,似在期待某人的到来﹔而一旁的老纪则露出惯有的不耐烦表情,频频点头,并帮他整理领带和衣烦。
这般光景让屠昶毅蹙起眉头,他总觉得父亲跟往常不一样,有点雀跃、有点紧张,甚至有点神经质。难道……他老人家还在冀望什么吗?
他努起嘴,用大手抹了一把下巴,忽地心有所动,考虑了三秒后,他微低下头,朝九十好几的表姑丈的耳朵边大声吼道:“姑丈,我去刮胡子,你稍坐!”
“昶毅,等等啊!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教训你姑姑呢。”老人沙哑着喉头说:“她背着我跟小伙子交了十年的笔友,那些信说有多露骨就有多露骨……”
“那容易,姑丈,只要你写封休妻书,我一定帮你寄到九泉下给她。待会儿见了!”屠昶毅笑着回身,大步走近纪元和父亲身边。
“老纪!不对,不对,这花看起来是歪的嘛!再帮我调一下……喔!昶毅,你总算摆脱那个老健忘了,他又在抱怨你表姑的事,对不对?人都死了干啥还计较?”屠世民说着将身子转过来面向儿子。“你来得正好,帮我调一下胸花。小含好些了没?我看请个医生来看一下好了。”
“她说不用,我看也是小睡一下就好。”屠昶毅细心地帮父亲调弄那束胸花后,偷偷瞄了气得快翻脸的纪元一眼,试探地问道:“纪叔,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只是屠家的一介佣人而已,何必装得这么客气?”纪元虽是对着屠昶毅说话,但是话峰却明显地指向屠世民。“你要我干嘛就直说!是嫌衣服不够整、裤子不够挺,还是鞋不够亮?我说老了就得服输,明明是自个儿的骨头弯了一截、小腹凸出一块,干嘛?当自己还是风流少年啊……”
“你说谁啊?别指桑骂槐的!”屠世民灰胡子一翘,老大不高兴。
屠昶毅赶忙档在主仆俩中间,抑制他们争吵。“好了!瞧你们跟小学生一样,又在斗嘴了。一天不斗,嘴会痒吗?”
“话不是这么说嘛!今天我最小的儿子讨媳妇,我是主婚人,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偏偏这个奴才老泼我冷水,象话吗?”
纪元轻哼一声,“鬼扯淡!你是为了能见到另一位主婚人,才会兴奋得像吞了一斤的弹簧,猛跳猛弹。”
“你猪脑袋!”
“你也顽癫!”
屠昶毅忍无可忍,大喝出声:“够了!你们两个别再耍孩子脾气行不行,真有本事就拿刀出来砍!”他咬牙切齿地撇头对纪元说:“你不是老想狠狠刮一顿我的胡子吗?给你一秒钟考虑的机会,要不然我直接上理发厅。”说完跨大步朝车库走去。
吃了好大一惊的屠世民忘了争执,倏地撇头,询问纪元:“我有没有听错啊?”
“没错,你儿子说他要刮胡子。”纪元将头撇回去,目送屠昶毅的背影,不以为然地说:“这个节骨眼上才要刮胡子,他发烧了。”
“喂!再帮我看一下吧,或许我该换领结才对。”
纪元觑了老板一眼,冷哼道﹔“谁理你啊!我要去刮人胡子了,你自己找个人问。”说着将手臂上的六条领带卷成一团,往口袋一塞,循着屠昶毅的脚步走了。
“这年头反了!雇人的还得看被雇的脸色!”屠世民气极了,不过骂归骂,他犹不死心,瞥见身旁有个黑影趋前,想是前来帮忙打点婚礼的女厨,他身子一转,只顾着低头瞄领带,连人家的面都没看清楚,就笑嘻嘻地问道:“对不起啊!你说我打领带好,还是领结好……”随即瞄到地上的一双黑丝绣鞋,话不由得停顿了下来。
对方没等他抬头,直截了当的说:“不打会更好。”
他诧异地将头一抬,原本准备了一天的欢迎开场白,瞬间被他那颗恼羞成怒的心篡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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