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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女子对自己的嫁衣精益求精也是寻常事,只是于她而言,难的不是如何出彩,而是如何藏拙。
说来也是奇怪,席容炎不曾为她请过什么有名的缝人绣娘,席容夫人也不过是派了一个府里的嬷嬷随便教上一教,可是席容烟却对刺绣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她手里,一针一线竟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分外乖巧听话。
流光氤氲,霭霭地拢上手中的祥云纹样,一片朦朦胧胧的雾色之中,席容烟仿佛听见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旌儿,母亲说过多少次了,要这样绣。”
这声音和和柔柔的,听着十分亲切,席容烟不由得失了神,迷失在若隐若现的回忆里,直到听见桃夭唤她,方觉炫彩夺目的大红嫁衣撞入眼帘,将微不可查的如烟往事撕得粉碎。
她有些怅惘,“何事?”
“老爷派人将姑娘的嫁妆单子摹了一份,送过来了。”
“知道了,收起来吧。”
“姑娘就不想看看吗,听说府上陪送的嫁妆十分丰厚呢。”
“金簪子掉在井里头,看或不看,都是注定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桃夭听得摸不着头脑,只好捧了册子出去,外头的日头明晃晃的,手里的册子沉甸甸的,她不小心在门槛上绊住,丢开了手,册子直直飞了出去。
不知从什么地方忽地闪出一道黑影,凌空一跃,稳稳接住了那本册子,而后旋身落定。
桃夭扶着门框看呆了,“寒将军?”
“正好路过,姑娘在吗?”
“在,姑娘在里头绣嫁衣呢。”
桃夭还没说完,寒星已经大步迈了进去,绕过蔷薇木香的镂空竹屏,在内室门口站住了。
楠木垂花拔步床上悬着天青色的软烟罗纱帐,底下铺着大红滚金边的嫁衣料子,席容烟因在做活,便用绶带挽着衣袖,露出了里面的纤纤玉腕,袖口的缠枝纹生生不息,婉转绵长,一路开到了寒星的心里。
席容烟正在走神,并未听见外头的响动声,此刻看见寒星站在自己眼前,不觉怔住了,慌慌地撂了针线下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寒星勾勾嘴角,眼底滑过一抹笑意,他转过身去,“姑娘的衣裳乱了。”
席容烟这才想起自己挽了袖子的事,羞得面红耳赤,脸颊滚烫,活脱脱映着床上嫁衣的大红颜色,她一把扯下绶带,又将鬓角垂落的两绺青丝掖在耳后,待着心跳略缓了缓,方道,“将军怎么连个声响也没有,唬了人一大跳。”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为自己脸红的事找了开脱,又有些责怪的意味,只是她的语气并不严厉,轻飘飘地落在寒星耳里,寒星的心反而更痒了。
“是吗,我头一次听说,害怕也会脸红。”
她嘴硬道,“我打小就是这样,将军武艺高强,难逢敌手,估计还从未有过害怕的感觉,又怎能以己度人,断定我所言不真呢。”
寒星无所谓地笑笑,“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今日的确是我冒昧了,我是来送贺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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