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缓过劲来,看着在眼前忙碌的那双手,白皙若瓷,未着任何饰品。与汴京各大家闺秀不同,她没有留长指甲,也没有涂丹蔻,甲缘圆润,如她人般通透。
“今日我不是有意惹姑娘不快的。”
他贵在堂堂储君,只有他说旁人的不是,旁人还得叩谢隆恩,唯独这眼前人,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沈荠抬眼,暼了眼景安,正准备把在脑海中打好了底稿的话拿出来说一通,却瞅见他白色中衣隐隐有血迹渗出。
“呀,出血了,应该是伤口裂了。”
她从桌上匣子里拿出金疮药来,递给他,然后转过身去。
“景安,你自己换药吧,我出去抓点药来,你这伤口感染可不了得,我可不想忙着生意还要照顾你,不划算。”
她往门的方向挪了两步,又绞着手中的帕子,有些难以启齿,唇瓣嫣红。
“今日是我莽撞了,还请公子不要放心上。”
言罢,未等景安作答,就匆匆撑起伞走出院外。如今这天气潮湿阴冷,并不适合景安伤口愈合,她只得去抓些药来,内服外敷,才能保证痊愈。
景安看着她步履匆匆,拿着药瓶的手一顿,心里不知所措起来。
她之前过的这般艰难,他身为皇太子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是剥夺她成为明媚少女的刽子手之一。
否则她依然是那个天真懵懂的沈氏贵女,而非躲在这阴冷灰暗的染坊里为了生计受尽世人冷眼。
景安那句话哪里是对卖花的小姑娘说的?
分明是对着五年前的那个小小姑娘说:
你不可妄自菲薄,你分明……价值连城。
犹曾记(四)
离染坊不远便是林记药铺,沈荠不论是上山采撷蓝草伤到脚踝或是有些头疼脑热的,都会去这里,不为别的,就是这林老头有些意思。
林老头是早些年迁到汴京来的,有些开医方的本事,用他的话来说这是祖传下来的手艺,但是又一生未娶,无儿无女,自己守着这药铺过活。
沈荠绕过这坑洼不平的水凼,好似一面波光粼粼藏了美景的镜面。
“林伯伯,来些止血药吧。”
林秀山一身灰衫,守在柜案用中药戥子称着野菊花,又觉差点分量,又用手在布袋里拈了点出来放在上面,这回正好,就包在一张方方正正的桑皮纸之中。
“小沈过来了。”
他头也没抬,从身后的药橱里抓了些药来,沈荠也瞧不太懂,只得静候在一旁。
“林伯伯,过年可好?”
林秀山包着桑皮纸,又系了个结递于她手中。
“自然是好,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听说小沈这里新来了个伙计啊,我瞅着是机灵的,到时候借我这药铺里使使。”
沈荠佯怒道,“林伯伯还当他是物件,怎可借来借去?”
林秀山被逗乐了,又从柜桌上拿出一包红纸,可细看又有些分量,“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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