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店郑掌柜的一早起来就对伙计们说:“大家今天要早点做饭,早点吃饭,今天是咱们今年杀猪的日子,要是活干晚了,晚上怕是培不完褪完毛开完膛的猪的冰。”
伙计们听了郑掌柜的话,就都去干属于自己的活了,郑掌柜的把一个汉子叫住,说:“辛大哥,今天杀猪就得你掌刀了,往年都是请大石寨种园子的老王头杀,老王头过世后就去请他儿子掌刀,上两天他家又出事了,他儿子也来不来了。”
辛大哥说:“中,虽然说我没杀过猪,可是我觉得我打过猎,干牲口那玩意的活也是大同小异的事,昨晚你安排活的时候我不都说了吗,我把家什都准备好了。”
郑掌柜的说:“今天的事非同小可,辛大哥你可要多长几只眼睛。”
辛大哥想了想说:“郑掌柜的,你就放心吧,我的这双眼睛可是经常瞄猎物的。”
郑掌柜的说:“昨夜我安排你的事,千万不能跟别人说。”
辛大哥说:“郑掌柜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郑掌柜的说:“不必了,你今晚炖肉的事,为了你的方便,就由你主灶,我已经跟原来的主灶的说了,他说他给你当副灶没说的。”
辛大哥说了一句“我去宰猪了”就出了大车店连间的西屋,向院里走去,开始宰猪。太阳偏西的时候,郑掌柜的帮辛大哥和原来的主灶把最后一口杀死的猪褪完毛又抬到外面的桌子上开膛,就在这时便听到院外从柞林的东北穿出经过大车店大门又直奔正南的荒草野道的南面传来了清脆的大鞭响。郑掌柜的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来得正好”。然后就对辛大哥说:“大哥,我去迎迎他们,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交代你的那件事。”
辛大哥一边从已经开了膛的猪肚子里往大盆子里扒下水,一边说:“放心吧,啥事都走不了板儿,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郑掌柜的应了一声就向大门外走去,刚走到大门外,就看见一个车轴汉子坐在头一挂四套马拉的花轱辘车的前耳板子上,裹着冬日傍晚的天色把大鞭在寒冷的空中倦了一个又一个花,甩出一个又一个脆响,又向拉稍子的马喊“吁,吁吁”就把大车拐进了大车店的院子里,然后后面的车也一辆接着一辆地拐进了大车店的院子里。
郑掌柜的对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大老板子的大鞭响得还是那么脆,还是那么响。”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忙从车的前耳板子蹦到地上,说:“我的鞭子你还不知道吗?不光甩得响,还能指哪打哪,有一次里套的黄马缓套,我一鞭子就把它的嘴丫子抽出了血。”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着就把车赶到大车店的西南柞木柴垛旁停好,瞅了一眼被人收拾的猪,说:“郑掌柜的,住了你的大车店真的应了‘把车赶进大车店,给皇帝都不换’的话。今天又有肉吃了。”
郑掌柜的说:“你不是宁吃飞禽四两,也不吃走兽半斤吗?咋?今天你没有用你的大鞭甩到飞禽吗?”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今天一路没有路过荞麦地和糜子地,鹌鹑那玩意竟在荞麦地和糜子地里打食,今天就没有抽到鹌鹑,别的鸟在路上也没看见。”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着话就把大车里套的马卸了下来。
郑掌柜的对正在槽边给牲口添草拌料的一个人说:“老跩,你把大老板子的马牵过去拴在槽头上。”
那个添草拌料的人跩着鸭子步向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走来,从车轴汉子大老板子手里接过马缰,牵着马向槽头走去。
郑掌柜的又帮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卸外套的马,待他帮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卸完了车时,车轴汉子大老板子从车厢里的草包下面拽出一张狼皮,递给郑掌柜的说:“这可是数九天打的狼,毛和绒都是上等的,就是没熟呢,你先把它的四个爪子钉在墙上,明年春天再下缸熟。”
郑掌柜的一边摩挲着狼皮的毛,一边对在西南柞木柴垛旁边劈柴的人说:“弯腰,你把这张皮子钉在西耳房子的墙上,四个爪子要抻直,抻平。”
弯腰听了站起来把习惯性弯的腰又直起来就向郑掌柜的走来,从郑掌柜的手里接过皮子朝西耳房走去。
弯腰在向西耳房的墙上钉狼皮的时候,震惊了檐下准备夜息的家雀,突突地从檐下向着正向屋里走的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头顶上空飞去,车轴汉子大老板子放下料袋子举起大鞭,随着鞭梢不停的在空中卷动发出一声声脆响后,家雀不断地从空中落到地上,就在家雀从他头顶的上空掠过极短的时间内,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就抽下十五六只,然后他把头上的狗屁帽子摘下来,把地上的家雀捡在帽兜里,站起来一边向着向外滚着热汽浪的房门走,一边喊:“小三子。”
闻声从汽浪里钻出来的小三子来到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跟前瞅着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帽兜里的家雀,说:“这回你没抽到鹌鹑,我就给你烤家雀吧。”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家雀虽说和鹌鹑比肉少点,可咋说也是飞禽呀。”
小三子说:“这么说大车店杀的猪的猪肉你就不吃了呗?”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你就告诉你们的郑掌柜的吧,一口猪肉我都不会给他省下。”
小三子接过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装家雀的狗皮帽子,说:“那么我就得给你烤家雀了。”说着就钻进了汽浪里。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又拎起料袋子和郑掌柜的也紧跟着走向了汽浪,到了檐下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先把长鞭担在檐下的木橛上,然后又把短鞭放在上边,接着他们就也钻进了汽浪里。
在他们后面的其他的老板子们也把鞭子像车轴汉子大老板子那样担在了檐下的木橛上也钻进汽浪里。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轻车熟路地钻着汽浪拐进了老板子们住的西屋后,就把手拎的料袋子放在了南北连二大炕中间过道的一趟料缸的其中的一个上,瞅了一下南炕的炕头就准备把脱下来的皮袄仍在炕头上。跟在后面的郑掌柜的说:“对不起,哥们,今天这个炕头你占不上了。”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问:“咋?还有比咱们哥们更铁的交情的人?”
郑掌柜的说:“铁不铁是另一回事,今天这个人确实需要这个地方。”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把脱下来的皮袄扔在了炕的那边,就上炕解开了牛皮靰鞡的带,先把脚从靰鞡里拽出来,然后又把靰鞡壳里的靰鞡草也从靰鞡里拽出来晾在炕上,立即,屋里充满了酸臭的气味。
就在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走进里屋,说:“大老板子,你赶车哪都去,我跟你们打听两个人。”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大爷,你就打听吧。从洮南往北不敢说在世面上有名的人都认识也差不多。”
白胡子老头说:“不用那么远,就是王爷庙前后左右。”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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