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缓缓启动,慢慢的朝着远处的方向开去,杨父母借着半开的窗户,久久的盯着老屋的方向,看着屋檐的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模糊的看不清!
等再看不到一丝影子时,才把眼神收回,靠着车窗默默抹泪!
他们走后,老屋恢复了片刻冷情,大家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杨素按耐不住,打破了沉默,她想走,既然三哥他们都走了,自己还留着干什么?于是率先开口道“大嫂,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在这耽搁了几天,家里孩子怕等急了……”。
田芸早知道她想走,也对,她想巴结的人都走了,她怎么还有心思待在这,看她一分钟都难熬的样子,田芸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事?老公都安葬妥当,还能有什么事!你想走就走吧,反正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何况这也没了你顾念的人,就走吧……”。
杨素没想她说话这样直接,不免有些难堪,但看大哥刚走的份上,也懒得和她计较,便恨恨的沉下脸,转头气冲冲的走了!
待杨素走后,杨玉想着,反正大哥的事已了,父母也被安顿,嫂子和侄儿有那笔钱,也没什么事可操心!便对着田芸一番嘱咐,拉过三个孩子回去了!
就这样,田芸这边的事,告一段落!
这一年,很快到了婳婳高考的时间,杨玉很是紧张,生怕她落了榜,惹人笑话,笑自己把所有希望押孩子身上,最后却落的一场空!
因为整个村子,和婳婳同龄或者比她大几岁的孩子,要么早早嫁人,要么跟着父辈早早出去打工!能读书的,又能考上县高中的,目前就婳婳一人,所以,村里人都在看婳婳,看她能不能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当然,他们更多的是看笑话,心里并不想她真的考上大学!还有一点,他们本就瞧不上杨玉家,更不想她的孩子能比他们的孩子优秀,那简直是打他们的脸,何况还是一个不被看好的女娃!
杨玉知道他们在等自己笑话,或许为了证明什么,又或许为了出一口气,更甚至为了打他们的脸,杨玉对婳婳能否考上大学,显得格外重视!
但可笑的是,不知是不是被张父母蛊惑,张二停了平时寄回来的零用钱,并电话回来,严厉阻止杨玉支持婳婳考大学的事!
知道每次电话要和杨玉吵,他不止一次写信回来,信里翻来覆去的是各种苦口婆心的劝阻。
杨玉展开信随意看了几眼,就扯个稀巴烂,她不看完,都知道信里内容!
“读大学要费多少钱,你不知道?那是几大千,你有那些钱吗?之前要你不送他们读,你非不听,要死犟,我拗不过你,心想着,让她们把初中读完就算了!结果,你还要送高中,读个高中我也不计较了,但没想,你竟痴心病狂,还要送她们上大学,我真搞不明白,你把她们送出息,是为什么?她们不是儿子,只是没用的女娃,就算出息了,也跟你没关系!何况,一个女娃子,读书再好,也没什么用!你到底在执着什么,为什么要拼死拼活?”
张二骨子里瞧不上女娃,认为她们读书也是浪费,还不如像村里那些人一样,早早出来打工!
可杨玉不认为,或许因为自己作为女性长久被压制,或许为了证明女性能比男人优秀,又或许为了不蒸馒头争口气,更甚者为了对抗自己没生儿子而遭受的不公,总之,她就要倾尽所有,把孩子送出去,送上让村里人羡慕又嫉妒的位置!
面对张二强烈阻止的炮轰滥炸,杨玉坚定的和他抗争,半点不妥协!何况自己的孩子很优秀,从不让自己失望,既然她能读,自己为什么不送,自己偏要送,他们越阻止,自己越要逆难而上!
她曾经和张二解释千百遍,可他听不进,也不懂她,所以,现在她不再和他废话,也不再解释!甚至不屑和他说话,他打来的每个电话直接挂断,他寄回来的信,直接看也不看的撕碎!
自己要走一条别人不屑走的路,但自己也不屑他们的想法!正所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后来张二看阻止不了,便再次停了平时寄回的零用钱,面对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杨玉虽苦恼,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婳婳那时读高中,每个星期要二十元的生活费,其实二十都是最低标准,杨玉没有多余的钱给她!
之前有张二寄回来的零用钱,勉强可以拿出二十,让婳婳在学校凑合过一个星期!
虽吃的不算好,但至少解决基本的温饱。如今被停用了零用钱,杨玉再拿不出多余的钱给婳婳,只得去街上买一种泡水就能吃的吃食!那是她们那特有的东西,叫绿豆粉,用菜叶和米粉混合制作而成,外观呈一卷卷通体翠绿的形状!
别看这样一卷吃食,要吃它的时候,和泡面一样简单方便,却又比泡面更有营养,毕竟是菜叶和米粉制成!
每到周末婳婳从县里回来前,杨玉总会买上几卷这样的吃食,然后用刀切成一条一条,再用袋子装上一大包!随后又买来白豆腐和木耳,混着猪油炒,当作臊子装在一个铁饭盒!
等婳婳回来后,就让她把这些东西带上,当作一星期的吃食。
而婳婳带去宿舍,总会塞在自己的柜子,每到中午或者下午吃饭的时间,等寝室的人都出去吃饭,她就悄悄把袋子和饭盒拿出来,把一条条绿豆粉放在大碗,再从饭盒里舀几勺臊子撒在绿豆粉上,随后把滚烫的开水倒进去,闷上两分钟,一碗可以填饱肚子的绿豆粉就算做好了,婳婳面对这味道已然麻木,机械的大口吃,只当可以饱腹的吃食!
她吃这东西已好几个月,一日三餐都吃,不间断的吃,开始时还能尝出味道,时间久了,就麻木了,再吃不出任何味道!
但没办法,自从张二断了零用钱,阻止妈妈送自己读书,她就再没钱,去吃学校的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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