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策懒得多想,“不认也好,免了多出事来,处理投降的回鹘部落就够头疼了,既要安抚头领,还要调理与百姓的冲突,营里也在重整,年一过又要忙碌。”
他拉拉杂杂的说完,觉出不合适,赶紧改口,“你不用理会,家里能应付,只管养好身子,今年的灯节请了长安的灯匠,弄了不少新花式,到时候带你去看。”
韩明铮也不再问,扬起脸笑应了一声。
陆九郎回到南边斜街的新宅,门前已经挂起了两盏大红灯笼。
军营放了假,一帮伙伴都到了,伍摧扶着梯子,石头仰头踩高,正往大门上挂挑符。
王柱在几步外抄手看着,啧啧有声,“画得不错,上头还有字呢。”
史勇从独山海伤愈回来,一顿胡塞猛吃,足足壮了一圈,叉着腰指点,“这是老子花钱买的,两个笨手笨脚的夯货,别挂歪了!”
石头和伍摧嘻嘻哈哈的应了,王柱促狭道,“符上写的啥,史营念来听听?”
史勇大咧咧道,“鬼知道写的啥,无非是吉祥话,你个傻货也不识字,就算老子胡诌,你听得出来?”
几人大笑,石头挂完跳下来,抬头惊喜一唤,“九郎回来了!”
伍摧跟着迎上来,“新宅子过年要红火,大伙约好了,一道给你暖宅。”
史勇豪气的一挥手,“等酒楼的席面送来,谁也不许装孬,今天喝死你们几个龟孙!”
王柱不免叫起屈来,“瞧我做什么,陆九才惯会装样,你盯他呀!”
一帮人哈哈大笑,气氛欢惬,宅门黑漆匀亮,新符对红灯,很有年节的喜气。
陆九郎静静的望着,嘴角无声一翘。
一顿酒喝到深夜,史勇虽然气慨豪迈,将王柱和伍摧灌倒后就不行了,一头栽在桌面打起了呼噜,口水都淌出来。
陆九郎打小在花楼偷饮,酒量远过于人,这会才有七分醉意,挨个将伙伴扛到厢房安置了。
石头兀自趴在酒桌晕陶陶的傻乐,见他回来就嚷,“九郎!真好!”
陆九郎知他醉了,随口道,“好什么?”
石头捏着酒盏不放,不肯去休歇,“有家了,我们有家了!”
陆九郎在他身旁坐下,不以为然,“一个宅子就乐成这样?以后还有更好的。”
酒醉的人哪听得进旁人的话,石头大着舌头道,“我以为一辈子混吃讨喝,不饿死就是好的,没想到能有今天,幸好和九郎离了天德城,幸好从了军——”
陆九郎听得不屑,“幸好什么,又不是老天赐的,我凭本事挣的。”
石头碎碎的念叨,“那得感谢韩七将军没撵你,让史营他们训你——九郎变了好多,大伙都赞你,不像以前只能骗女人——”
陆九郎静了片刻,轻哼,“我一直很能耐,以前那是旁人瞎,瞧着吧,世间的好东西我都会得到。”
石头嘿嘿的傻笑,“九郎,你每天陪将军做什么?伍摧他们可好奇呐。”
陆九郎提起残酒一饮,淡道,“还能做什么,她已经废了,仍要在练习上白耗力气,折腾个半死,我一拳就能击倒她。”
石头很不高兴,嘀咕道,“将军是赤凰,怎么可能废了,一定会回营的——”
陆九郎不置一辞,什么赤凰,一个普通女人而已,不外是当惯了强者,受不了此刻的无用。现实早晚会让她明白,嫁个有本事的男人才是解决之道,韩家既然富贵已极,她根本不必吃这些苦头。
石头当然是不懂的,陆九郎也懒得再说,一把将他拖起,甩去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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