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这大庭广众的,他哪敢多说?
他看了一眼黄壤,心里疑问重重。戴月这贱婢,这几年名声蹿得确实快。但若说她敢抢自己女儿的功劳,黄墅还是觉得,她没有这个胆子。
黄墅只是不理事,他又不是蠢。这几年黄家除了他,便是黄壤说了算。便是她那些个兄弟姐妹,谁敢在她面前说嘴?何况是个丫环。
他看了一眼黄壤,黄壤自然也同他一并跪下,说:“此事皆因我而起,还请宗主莫要怪罪爹爹。”
谢红尘不由上前两步,他微微倾身,扶起黄壤,道:“不必如此。”
黄壤顺势起身,她本是拱手谢罪,谢红尘一搀扶,她的指尖便轻轻搭在他手心。那般娇羞而得体,仿若蜻蜓点水。
谢红尘盯着那水润中微微带了一点粉色的指尖,心中充满了怪诞意味。这个人,这样温柔顺服的姿态,真是太熟悉了。
黄壤的指尖在他掌中轻轻滑过,趁机道:“戴月犯下重罪,以后去了李庄,恐怕也不好过活。我一女子,人微言轻,宗主……能否陪小女子送她前往李庄。有宗主金口玉言,她在那里总算也有一条活路。”
她言辞之中,字字句句,仍是为了戴月考虑。旁边黄墅忙道:“这恶仆本就罪该万死!你岂能因她而再次劳动谢宗主?不识礼数!”
黄壤忙低下头,道:“女儿知错了。”
然而,谢红尘却道:“你不仅善良,而且心细如发。”
随即,他转头看向戴月,道:“走吧。”
黄墅一头雾水,按理而言,谢红尘怎么可能顾忌这点微末小事?可他偏偏一口应允!黄墅看看他,又看看黄壤,蓦然之间,一个想法冒出来,冲得他头脑晕眩!
前些日子,黄壤曾对他说,自己心存远志。
难道这丫头真有这本事?!
所以从成元初年,她故意让戴月抢功顶替,一直到今日谢红尘揭穿真相。五年来,这臭丫头一直在演戏?
黄墅脑子里一道闪电劈过,他再看向黄壤,顿时道:“小人派两个长随,一路押解恶仆。”
谢红尘没有拒绝,黄墅心中狂喜——他知道谢红尘是条多大的鱼。
若是自己女儿能同他结亲,那自己……简直不敢想象。
这样横降的福缘,让他那昏聩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他暗自吩咐押解戴月的长随,只需远远押着,不准打扰黄壤和谢宗主说话。
于是黄壤得以陪着谢红尘,自仙茶镇出发,去往李庄。
以谢红尘的脚程,李庄几乎是近在眼前。但他收起了所有的手段,与黄壤步行。押解戴月的长随果然离得远,是丝毫不会影响二人的距离。
黄壤落后他半步,以示尊敬。谢红尘行走在前,面色沉静,心里却思绪纷乱,一时之间,竟然无话。
“宗主亲自出面,为阿壤主持公道,阿壤十分感激。”
黄壤语声渐低,似是几番犹豫,她说:“但……阿壤愧对宗主一番盛情。”
“什么?”
谢红尘问。
黄壤说:“以宗主之睿智,必然已经想过,为何戴月身为侍女,却能威胁于我。”
谢红尘心中轻轻动了一下,他站住身形,回头再看这个女子。
只见她一身浅金,温暖如丰收的麦田。他的声音也柔和了些,问:“为何?”
黄壤跪地,向他深深一拜,道:“我……因为……”
她珠泪摇摇欲坠,谢红尘竟然不忍再问。他道:“你若不愿再提,便也罢了。”
黄壤埋下头,她深深吸气,道:“戴月之所以能要挟我,是因为她发现了我混杂在神仙草里的变种。这些年父亲之所以昏昏沉沉、不掌家事,正是因为他吸食了我种植的神仙草。”
她字字真诚,谢红尘因为早就知情,倒是无心怪罪。他说:“你为何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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