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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倒是镇静,一边头都不抬的剥着小笋子,一边脆生生道:“五姐,别怕,有三姐在呢,你赶紧剥笋子。”口里虽然说不怕,可毕竟还是有些慌,一边拿眼睛觑了下彦莹,见她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这才放了心。
“肖老大,开门!”门板上响起了粗鲁的拍门的声音,彦莹放下手中的活计,施施然走到门边,扬声应了一句:“外边是谁?”
“快开门,我是里正!”说话的是个男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彦莹将门打开瞅了瞅,就见外边站了一群人,一个个红光满面,看起来喝了不少。
走在最前边的是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看着样子快六十了,胡子已经成了花白颜色,他们身后跟了几个人,穿着官府里差人的衣裳,再往后边看,四斤老太牵着她那宝贝孙子七木,还有那个牛高马大的大木也站在旁边,见彦莹出来,冲她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在说,肖家三花,你要完蛋了!
“请问里正带人找过来有什么事情?”彦莹朝着那四十来岁的男人笑了笑:“我阿爹出去干活了,不在家。”
四斤老太有些压不住自己兴奋的情绪,冲到前边来,指着彦莹就骂:“肖三花,你这个小贱货,别装着不知道,这县衙里的官爷们和里正大人来你们家,还能为什么事情?老娘原先就告诉你,豫州衙门里,老娘有人!高主簿是我的表哥……”
高主簿朝四斤老太瞥了一眼,带着些不悦的情绪,表妹这张嘴也太把不住风了,怎么就直接将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了呢?让别人听了多不好,似乎他就是帮着自己亲戚来压榨别人一样。
走在后边的肖文华没见着高主簿的眼神,洋洋得意道:“肖三花,那会子我就说过你,让你识时务些,你们肖家快点把菜园子让给四斤老太,你不听,这下可糟了,知州衙门里的老爷要来抓你去坐牢了!”
五花躲在彦莹身后,听着说彦莹要被抓去坐牢,眼泪珠子滚滚的落了下来:“不,你们不能抓走三姐,三姐不能去坐牢!”
彦莹朝肖文华笑了笑:“村长,你能代替豫州城里来的官爷说话?你说要抓我去坐牢,那请问我肖三花犯了哪一条法?翻了大周的律例让我瞧个明白!”
高主簿一愣,没想到这小女娃子竟然这般伶牙俐齿,他咳了一声,装出很威严的模样出来:“肖三花,你私下杀了四斤老太的羊,犯的是盗窃罪,现在有两条路子由你选,一条,你去坐牢三年,一条,把你们家的菜园子赔给四斤老太。”既然这女娃要自己说明她犯了什么法,那就胡捏一条给她,看她怕不怕,高主簿心中很是得意,站在那里就想看彦莹哭哭啼啼的说她选第二条路。
“这位就是知州衙门的主簿大人?”彦莹瞅了瞅宋主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的格外酣畅,笑得花枝乱颤,将站在门外的人都弄糊涂了,这肖家三花还能笑出来?疯了不成?
“我可不相信知州衙门里的主簿竟然这般没见识,怕是冒充的吧?”彦莹瞧了一眼高主簿,见他花白胡须气得翘了起来,不住得在抖着,微微一笑:“现儿今,阿猫阿狗都能来说自己是衙门里的老爷了?”
“你、你、你……”高主簿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你个无知的丫头,你没进过城不认识老爷我倒也算了,为何要这般混说?”
“我只是想着,知州衙门里的主簿,应该对于律例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方才听着你宣布我的罪状,却只觉好笑。何为盗窃?盗之意义,本不是自己之物,以不正当之手段据为己有,窃,乃是说于无人之时才下手。”彦莹瞅了瞅高主簿,声音清脆:“我早就警告过四斤老太,不能将她的羊放到我家菜园来吃菜,否则我肯定不客气,她却执意而行之,我这才杀了她的羊以儆效尤,何来不正当手段?又怎么能说是盗?况且我那日杀四斤老太的羊,那么多人瞧着,又怎么能称之为窃?”
高主簿听着彦莹说得振振有词,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脸上红了红,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又听彦莹高声问道:“官府的老爷断案,先要有拘人的签子,带到公堂问案,查明以后宣判,还有文书记载,苦主与被告画押,敢问主簿大人,这些手续你可都齐全了?”
☆、及时
二月正是农忙时节,男人们都在田里忙活,留在家里的全是妇孺,所以此时尾随高主簿四斤老太过来的,正是肖家村里一些大嫂大娘,听着彦莹这般振振有词,一个个都点着头道:“肖家三花说的怪有道理的。”
有些心直口快的,踮着脚尖冲高主簿直嚷嚷:“三花说的不错,官老爷断案得拿了签子来抓人,你们什么都没带,凭什么来要给三花定罪了?”
“是是是,说不定是骗人的!”有大嫂唾沫星子直飞,口中愤愤不平:“我们也就听四斤老太说她有个表兄在知州衙门里头做主簿,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骗人的嘞!”
“就是,就是!”人群里不少小声附和着的,四斤老太素日在村子里头神气得很,动不动就说“我娘家表哥在豫州衙门里头”,早就有不少人看不惯了,这时候借机起哄,只听得高主簿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都闭嘴!”里正转过声来吼了一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总不是假的吧?我现在陪着高大人过来,难道还能作假?”
见里正发了脾气,几个叫得欢实的大嫂大娘立刻住了嘴,只有一个还在小声嘟囔:“你倒不是假的,可被四斤老太的酒一灌,差不多也是个假的了。”
彦莹见着里正在那里嚷嚷,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望向高主簿,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戏谑在里边,看得高主簿好一阵恼怒。
本来就拉不下脸来,偏偏还被这小丫头片子看轻了,高主簿恨得牙齿痒痒的,气哼哼伸出手:“肖三花,你老爹在不在家?快些去将他喊过来,我已经写了一张契书,让他来捺个手指印!”
“你是谁?想让我阿爹来按手指印他就得来按?”彦莹一巴掌将高主簿的手拍到一旁:“我阿爹忙着在田里忙活,可没那么多时间来搭理你!”
“你、你、你!”高主簿气得大喊了一声:“给我把这不长眼的小丫头片子抓起来!”
身后衙役们应声走上前来,朝彦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生得委实养眼,真心不想伸手去捉她。只是谁叫她嘴巴子太厉害了些,得罪了主簿老爷,少不得要到牢里受几天罪了。
一个衙役挽了挽衣袖,正准备冲上前去,就听后边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莫要抓我家三花,有事冲我来就行!”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他走到高主簿面前,低着头站着,全身直打摆子,就像在筛糠一般:“老爷……大人……”肖老大犹犹豫豫道:“俺家三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你,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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