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盯着那家伙走出胡同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敌特工作者。
偷偷跟着那家伙到车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监视老婆的丈夫。
默默瞧着那家伙一路赶到南边儿那个花木中心的时候,他开始疑惑。
等到他看着那家伙好像个壮劳力一般帮着商家搬运那些一人多高的观叶植物和最小也超过电饭锅直径的大花盆的时候,穆少安同志,疑惑并为解开,心疼倒是真的发作了。
这小子到底要干吗啊……他不懂。
他确实不懂,那个修电暖气的活儿不是干得挺好嘛,一个月工资虽说不多,可养活自己也是没问题的,再说这小子有一半儿的时间都赖在他的“汤耗子”里,不客气的说,这可以省下不少钱,那,欧阳明健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干吗还要增加这么个打工的活儿呢。
他这绝对算是打工了,而且还是现金结账,当时干当时给钱,这种典型的下层劳动人民之下那个层次的人做的买卖,已经有了安定日子过的欧阳明健又干嘛非要去体验呢。
穆少安的疑惑逐渐上升成疑虑了。
在他眼瞧着那只因为干活儿弄得灰头土脸的猫,完事儿之后跑回家去,然后又在一小时之后洗的干干净净,捯饬得利利索索人模狗样走出来的时候,穆少安觉得,自己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手机响,是欧阳明健的。
接了电话,又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似乎是电话里和他碰头的人就出现了,嗯,好极了,年轻男子,穆少安太阳穴绷起了一条血管。
又过了不多时,两个在胡同口相谈甚欢的人又等来了新角色。
一个年轻小姑娘。
这就更好了……穆少安那单眼皮儿的大眼睛眯起来了。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当他眯眼、皱眉、太阳穴绷起血管来的时候,他的恼火、焦躁,以及莫名其妙的不安情绪,已经占据他全部神经了。
三个不知道自己在人民警察监视中的人一道高高兴兴走出了那片灰暗的平房区,只留了穆少安一个人在原地继续着自己的烦闷。
然后,当天晚上,在终于成功把那只猫叫到自己家吃饭的穆少安,终于扔下了所有大少爷贵族气和天生来的矜持与闷骚,决定当面锣对面鼓,和对方好好聊聊了。
“你今天跟谁出去了。”
“啊?”
“别装糊涂,一小伙子,一小丫头。”
“……哎,你……”
“我看见了。”
“我说……你丫不会是监视我呢吧。”
那口气里带了些许嘲讽,穆少安没反驳,因为他多少有点儿心虚。
“到底是谁啊……我不想逼问你,可我怎么着……也有知情权吧,不管怎么说……”
“行了行了行了行了……”一连串的话题终止符之后,欧阳明健摆了摆手,“你说你挺大的人了,这么干幼稚不幼稚啊。”
“我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你知道,嘁——”赌气一样的放下筷子,大猫侧过脸去看着一边墙上的挂钟,他看了大约半分钟,继而转回脸来,看着比挂钟英俊了无数倍的穆少安,看着对方不知该局促还是该恼怒的脸,也大约看了半分钟之后,突然噗哧一声,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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