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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的哭喊声还未止歇,在如此安静的深夜,如此安静的洞窟,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难道是那个道童?”白水部语声中添了两分焦急,“得赶快找到他!”
他向洞中飞掠而去,红衣少女亦急掠而去,剑光随身,清风飒然。
洞里别有天地,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石笋、石瀑布、石莲花,一个支洞连着一个支洞,上穿下通,左闭右达,不知有多少生路死路。
但此刻他们眼里没有石,也没有路,只有那个孩子的生死。
夜明珠光就在那边,声音就在那边,不会错认。
他们凌空直掠而去,相携降落在一汪深蓝色的潭水前。
上方垂挂和地上生长的钟乳石是晶莹白腻的,如少女的冰雪肌肤。潭水清蓝幽深,似最美的瑟瑟宝石,又像多情的胡姬的眼。这里简直是瑶琳仙境,如果不是潭水中央直插而下的数十丈石瀑——其上流淌着不祥的黑紫血污,已经辨不出原来的底色。
他们抬起头来,看到石瀑上方人影闪动,夜明珠的光亮把薛蓬莱和道童的影子抻长,浓浓淡淡地铺展到每一道钟乳石上。薛蓬莱没有出声,而道童正在凄厉喊叫。
“住手!”他们同声大叫。
薛蓬莱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白水部以指画水,念动了咒诀。他幼时家藏颇丰,又过目不忘,因喜好老庄,所记道书不可谓不多,昔年所学今以为用,虽是平常法术,妙用之下却有神威。
“一画成江,二画成河,三画成海,四画诸邪入井囚!”
念毕,潭水猛涨三尺,碧蓝的水都淹过了他们的脚面。潭中飞起一道水柱,扶摇直上,将石瀑之上的两个人影裹了个正着,化出四面湍流的水牢,其上符篆流转不息。
李昀羲拍手叫好。
但道童突然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仿佛被人攫住了脖子。
“住手!”白水部大怒,“你死到临头了,还要拉小孩垫背么?”
又一道水柱冲天飞起,将他托举到半空。他借力飞身一跃,抬手将冰剑刺进石瀑,将身子挂在了上面。“你给我等着!”他说着,一翻身踩上了这支冰剑,手中冰盾化作数枚冰钉错落刺入石瀑,铺好了最后一段路。几纵几跃,他飘上崖去——
那是谁?!
让他惊讶的不是倏然溃散的水牢,不是血红可怖的法阵,不是地上诡异排列的尸骨,不是薛蓬莱和道童,而是……
那是一个衣冠皆古的白衣少年,洁净得一滴松间清露,不像这个世间应有的东西。
他睁眼,与他相对。他的眉峰重合了他的眉峰,他的眼眸重合了他的眼眸。
他竟与他那般相像。
但终是不一样的。
他眼里是明亮的生气,少年眼里却是神性的冷漠。他不言不动,衣袂飘扬,本应给人一种清淡出尘之感,然而,完全不是——他整个人就像生来无鞘的剑,即将斩杀一切、毁灭一切的剑,飞扬跋扈,恣肆妄为,锋利得能刺痛每个人的眼睛。
少年向他举起了手掌,带着呼啸而来的风。他感到世界倒退,一切都像水波一样破碎,苍天塌下,血海逼来。一种莫大的冰冷绝望当头罩来,似乎在一瞬间,他看到了千生万死,宇宙洪荒。那是切开万物的锋利,寂灭一切的荒凉,即将把血肉碾成糊浆的泰山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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