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才提高了声音:“太师请慎言,公主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在怀疑她了?”张元身后的兵卒、侍女也都听到了这话。
张元恼怒地叫兵卒停下原地待命,自己驱马向前十来丈:“过来说话。”
白秀才跟上,低声道:“太师,容我说明一二。他不是公主的情郎,我也不是。十日前,公主微服出游,与我兄弟相遇,一见如故。今天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依然两小无猜,做这些没意思的事,就笑得这样快活。”
张元冷着脸道:“不用痴心妄想,这次回去,公主就要嫁人了。”
白秀才道:“拉木措已经告诉过我们了。他们今天的会面,无法改变任何事。既然如此,太师一定要多管闲事,阻止拉木措最后开怀地笑一次吗?”
张元放松了缰绳,但仍然道:“做大夏的公主,怎会不欢喜?”
白秀才道:“你身居夏国高位,可元昊一日不入主中原,你就一日不欢喜。又怎能想当然耳,觉得公主一定会舒心适意呢?”
张元冷笑一声:“你倒是很了解我。”他驱马徐行,白秀才与他并辔而行,两人渐渐远离拉木措与谢子文相聚的地方。
清风徐来,吹起不知名的草絮。白秀才道:“是,我久仰太师大名,如雷贯耳。太师本是大宋永兴军路华阴县人,少年时以侠自任,负气倜傥,有纵横才,极有抱负。可惜屡试不第,自觉才华难舒,便与好友吴昊相携来到边关。其时范仲淹、韩琦二公为经略,你二人耻于自售,便在一块大石板上题写了怀才不遇的诗句,雇人拖着石板在街上走,跟在其后吟诗痛哭,望能引起韩、范二公注意。”
张元喃喃道:“有心待捉月中兔,更向白云高处飞。”
白秀才道:“可惜你们想出了这巧法儿,却依然不受待见。韩、范二公是周正之人,不会喜欢这种放诞之举。”
张元冷笑:“那时他们看不起我,如今我让西夏成为宋国心腹大患,令边关永无宁日,不知韩公、范公悔是不悔?”
白秀才大笑出声。
张元道:“你笑什么?!”
白秀才戏谑道:“笑西夏即将有个心胸狭隘、偏激负气的相国。”
看到他目光中的轻视之意,张元大怒:“你知道什么!不是我不爱国,是国不爱我!我屡试不第的时候,没有人理我。我受尽侮辱的时候,没有人理我。我悲歌终日的时候,没有人理我。我在项羽庙酹酒酬神、恸哭西行的时候,更没有人理我。要在从前,赵祯根本不知我张元其人!可元昊就不一样了,他许我高官厚禄,看重我的谋略计策,听信我,倚重我,他才是识货之人!”
白秀才蹙眉:“读书人,真的要把自己看成一件货物,谁出钱,就认谁吗?”
张元道:“自然,文韬武略,辛苦学成,不都是为了货与帝王家?人都是可以出售的,只是价钱不同。”
远远的,传来了羌笛之声,无限哀婉,无限离愁。
白秀才、张元都驻马而听。
半晌,白秀才望着天空道:“张太师,我也曾屡试不第,也曾受尽侮辱,也曾悲歌终日,也曾被所有人看不起。”
张元立即说道:“何不来辅佐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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