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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北游击某某队,向来纵横河朔,威名卓著。并曾数度迫近北平破坏敌人各种建设。现有若干队员,来后方述职。其队长丁执戈,为某大学生,少年英俊,勇敢有为。据云:“彼系大雕塑家丁古云之长子。不日将往陪都,与其父会晤。在蓉仅有极少时日之勾留。此间各界,敬佩其为人,定今晚作盛大之欢迎。
丁古云放下报道:“是他来了。”赵柱人看了他道:“丁兄还不知道这件事吗?”丁古云坐下,点点头道:“前两天我看到他两名同志,虽有他到后方来的消息,我并没有接着他的信。”赵柱人道:“那么,你现在要在此地等着与他会面。你这位新夫人大概也不知道此事吧?”丁先生点了一点头道:“那也无所谓。”赵柱人道:“你新夫人来拿款子的时候,很和我谈了一阵,她的见识极其开展,便是令郎来了,我想彼此见见面,也没有什么问题。”丁古云看到儿子到后方的消息心里自是猛可的兴奋着。然而在心里头还蔽着一个重大问题,未曾解决的时候,这兴奋还冲破不了他忧郁的包围,所以脸上还没有欢喜的颜色。及至赵柱人说了新夫人来拿款子一句话,那颗碰跳着的心脏直跳到腔子外面嗓子眼边来。脊梁上的汗直冒,他几乎有点昏晕了。
第二十二章完了?
自到这银行门口以来,丁先生就丧失了他问话的勇气。于今赵柱人代他说出那个问题的一半了,他还是没有那直率相问的勇气。他怔了一怔,发出那种不自然的笑容,来遮盖他的惊慌。他看到赵柱人桌上放了一盒纸烟,自走过来取了一枝在手。他拿起桌上的火柴盒,从容地擦了火柴点着烟吸了。他弯了腰将火柴盒轻轻放到桌上。他坐下椅子上去,架了腿,将手指夹了烟枝,尽一切可能的,装出他态度的安逸,然后笑问道:“那么,她来拿款的时候,和你谈了些什么呢?”赵柱人笑道:“我当然是称赞她漂亮聪明。喂!其实她真也是漂亮聪明而且年轻。”说着深深的点了两下头,表示他的话切实。然后接着道:“难得的,她竟猜着了社会的心理,她说:‘我嫁了丁古云,人家都奇怪的,以为年岁不相称,而且丁先生是有太太的。其实,爱情这个东西,是神秘的,只要彼此同心,什么牺牲在所不计。世间难得做到的,莫过于皇帝。你看,前任英皇就为了一个女人牺牲了皇位。我这点身分上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呢?”丁翁,她这样说着,可真是爱你到了极点,你今生幸福,是几生修到?”丁古云微微一笑,又吸了几下烟,将身子向后靠着,觉得更安适的样子,将架了的腿,微微的摇撼着笑道:“虽然你很赞成她,不是我事先带她到这里来一趟,你还不能把这批款子兑给她吧?”赵柱人道:“那是自然,我倒要问你一句,那多钱,你为什么都要现款?当时,我听说要现款,也曾惊异了一下子。她说一家工厂要和你们借了一用,我也不便再问。可是你们不是马上就要走的人吗?借给人用,人家可能不误你的时期?”丁古云到了这时,知道蓝田玉是处心积虑把三十万元弄走的,简直不曾用一元钱的支票与划汇。心脏被自己强制的镇定着,已是很安贴了,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去之后,那颗心又拼命的跳跃了起来,他两条腿本是微微的摇撼,来表示他的态度潇洒自然。可是到了这时,那两条腿的摇撼,连及了他的全身,甚至他口里包含住了的牙齿,也在表示着潇洒自然,他默然的用力吸着烟,没有接着说一个字。赵柱人便笑道:“那天我是尽可能的予以便利,全数给的百元一张的钞票。要不然,她带来的小皮箱,怎样容纳得下呢?她来取款的时候,说你到飞机场上接莫先生去了,在这里还等了你一会子,你到哪里去了?”丁古云道:“我是被琐碎事情纠缠住了。”他说完了这话,又自来桌上取第二枝烟,他坐下去吸烟,沉默着没说什么。赵柱人对他望着,笑道:“丁兄,当你看过报之后,你心里好像陡然增加了一件心事。但是这无所谓。你和蓝小姐既没有用什么仪式结婚,也没有登报宣布同居。你愿意告诉令郎,你就告诉他。你不愿告诉他,作儿子的人,也没有权利可以质问父亲的男女交际。好在蓝小姐对于身份问题,毫不介意,也没有什么困难给你。你不妨回去,看看她见过报之后,是一种什么态度。”丁古云突然站了起来,点着头道:“是的,我要回去看看。再会了!”他把挂在衣架上的帽子,取了在手缓缓向外走。走到门外,他又回转身,来向赵柱人笑道:“那天来拿款子的时候,她还说了什么?”赵柱人走过来握了他的手笑道:“难道你还疑心着为你大大牺牲的美丽小姐吗?那天根本没有想到令郎来川的消息,我们也无从谈到这事。”丁古云笑道:“我也不是谈这事,因为这笔款子她拿到手之后有点问题。”赵柱人道:“是那家工厂不能如期还你呢?还是你们汇港汇不出去?”丁古云道:“倒也不为此。我先回去一趟,明天再来和你谈谈。”他交代了这句话,很快的走出银行。站在街中心,向四周看看,觉得眼前的天地都窄小了一半。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情绪,胸中火烧一般。他两手插在大衣袋里,缓缓的低了头走着。他心想钱是无疑问的,她一手在银行里拿走了。但拿走之后,她把钱带向哪里去了呢?要找这线索,还是要问赵柱人。他出了一会神,转身要向银行里走。然而他还不曾移动脚步,立刻想到,若把话去问他,就要证明自己受骗。自己受骗不要紧,这公家一笔巨款,却必须自己立刻拿钱去弥补。除那三十万元之外,有零支的一万余元,还有那位会计先生托买洋货的三万元,总共要拿出三十五万元来,才可以了结这件事。一个抗战时代的艺术家,要他拿出三四十万元来,那简直是梦话。既不能拿出来,就必须秘密着,另想办法。这秘密两个字在脑子里一晃,他就失去了问赵柱人消息的勇气。于是低了头再缓缓的向前走着。忽然有人叫道:“丁兄,哪里去,正找你呢!”看时,尚专员正迎面走来。他笑道:“你还有工夫在街上闲溜达,车子在今天下午就要开了。”丁古云不想偏是碰到了他,自己极力的镇定了自己的颜色,笑道:“我一切都预备好了。”说着就走。尚专员道:“那张支票你和关校长方面掉换过了没有?”丁古云听他一问,心里像羊头撞着一样,乱点了头道:“照办了,照办了!”尚专员道:“那方面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给我。”丁古云脖子一挺,笑道:“那不要紧,款子反正有我负责,我不是给你收据了吗?”尚专员笑道:“也就因为信任丁先生,这三十万元才随便交出来,请你自己去掉换支票。一路遇到大站,望都给我一封信。我只好等你到香港再给你信了,再会再会!”说着,伸手和他握了一握,含笑告别。丁先生站在街头,望着他的后影,去得很远了,然后自言自语的道:“到香港你再给我信?我永远是不会到香港的。三十万元我负责,一切我都负责。”他口里将他的心事,不断的说出来,他自己得着一点安慰,觉得这并无所谓,无非是赔款,不会要赔命。自己牵了一牵大衣的领襟,鼓起了一阵勇气,毫无目的地又随了这条街道走。心里不住想着,车子是今天下午要开走了。自然是赶不上,便赶得上,自己也不能走。没有钱,一只空身子,能到香港去作什么呢?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蓝田玉并非有意拐了款子走;或是她有意拐了款子,在大街上遇到了她,还可追回一部分款子回来。继而又想着,不会,不会!细细想她以往的布置全是一个骗局。她牺牲一夜的肉体,白得三四十万元,一个流浪在荒淫社会上的女子,何乐不为?何况她们这类人,根本无所谓贞操,和男子配合,也正是她的需要,她又何尝有所牺牲?那么,所牺牲的只是我丁某了。我还不出老莫给的这批款,我就不能出头,纵然出头,吃官司,受徒刑,那还事小,数十年在教育界所造成的艺术偶像,变了卷拐三十万元款子的骗子。此生此世,休想有人睬我。这样想,刚才那股不致赔命的设想与勇气,便没有了。老是低了头走,却被对面来的人撞了一下。猛可的抬起头来,忽然眼前一阵空阔,原来这马路到了嘉陵江边了。冬季的江,虽在两边高岸之下,成了一条沟,然而在十余丈的高岸上向下看去,那水清得成了淡绿色,对岸一片沙滩,像是雪地,越是衬着这江水颜色好看。他心里暗叫了一声,好!就在嘉陵江里完结了吧!与其落个无脸见人,不如变个无人见人。他一转念之间,顺了下江岸的石坡,立刻就向下走。当那石坡一曲的所在,一堵墙上,贴了许多日报,有几个人昂起头来,对报上看着。心想我若跳江死了,尸首不漂起来,也就罢了,若是尸体飘起来而为人识破,报纸上倒是一条好社会新闻。自然人家会推究我为什么投江?若推究我为了国事不可为,忧愤而死,那也罢了;若是人家知道了事实的真像,是为了被一个女子骗去三十五万元而寻死,那是一个笑话。一个自负为艺术界权威,造成了偶像之人,为一个流浪的女子所骗,人骗了我的钱,我却失了社会的尊敬与信任。同是一骗,而我的罪更大。想到了这里,他也站住了出神。又怕过路人以为形迹可疑,就顺便站在墙脚下,看那墙上的报。恰是一眼望了去,就看到了丁执戈到成都的那条消息。这张报和在银行里看的那张报不同。在版面的角上,另外还有个短评,那评大意说:“我们知道丁执戈是丁古云的儿子。丁古云在艺术界里有圣人之号,所以他自己教育的儿子,绝对是热血的男儿。而丁先生最近有赴香港之行。要作一批雕刻品到美国去展览募款。一来一去,都是为了祖国。而丁执戈这回受到后方民众的盛大欢迎,也许鼓励他父亲不少吧?丁先生把这短评看了一遍,又再看上一遍,他忽然自己喊了出来道:“死不得!”这里正在有几个人在看报,被他这三个字惊动,都回转头来向他望着。丁古云被所有人的眼光射在身上,自己猛可的省悟过来,这句话有些冒昧,自言自语的笑道:“报上登着一个教授自杀的消息。”他这样说了,搭讪着昂头看看天色,便顺脚走上坡去,他这时觉得在烟雾丛中得到了一线光明,心里想着,自前天到这时,人已是如醉如痴,失去了理智的控制。在马路上这样胡想,如何拿得出一个主意来。旅馆里房间,还不曾结帐,不如到旅馆里去静静的睡着,想一想心事。这事除了银行里的赵柱人,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料着迟疑一夜半天,还没有什么人来揭破这个黑幕的。这样想了,立刻走回旅馆去,当自己在躺椅上坐下,感到了异样的舒适。就由于这异样的舒适,想到过去这半上午的奔走十分劳苦。自己把背贴了椅靠,闭上两眼,只管出神。静静之中,听到隔壁屋子,有两个操纯粹国语的人说话。其初听到两三句零碎的话,未曾予以注意。其后有一个人道:“这件事,等我们丁队长来了就好办。他的父亲丁古云,在教育界很有地位的。”他听到人家论着他自己的名字,不由他不为之一振,便把精神凝聚了。把这话听下去。又一人道:“我们丁队长思想崭新,可是旧道德的观念又很深。他对人提起他父亲来,他总说他父亲很好,是一个合乎时代的父亲。”那一个笑道:“合乎时代的父亲,这个名词新奇极了。也许这话说在反面,这位老丁先生是不十分高明的人物。”这一个人道:“不,据丁队长说,他父亲简直是完人,他把他所以做到游击队长,都归功于他父亲。他说,他到重庆来,若遇到了盛大的欢迎会,他第一讲演的题目,就是我的父亲。同时,他要介绍他父亲给欢迎会,他以为这样,对于国家兵役问题是有所帮助的。”丁先生没有料到无意中竟会听到这样一篇话。心里立刻想着,若是自己这个黑幕揭破了,不但是自己人格扫地,而自己的儿子,也要受到莫大的耻辱。和浪漫女子幽会,损失了公款三十余万元的人,这就是游击队长的合乎时代之父。在旅馆的簿籍上,写的是自己的真姓名,若被隔壁这两个人发现了自己前来拜访时,自己这个慌张不定的神情,如何可以见人?正在这时,茶房提着开水壶进来泡茶,因向他招了两招手,叫他到了面前,皱了眉低声道:“我身体不大舒服,要好好的休息一会,明日一早下乡去,若是有人来找我,你只说我不在旅馆里。”茶房看到他满脸的愁容,说话有气无力,他也相信丁先生是真有了病。因点点头道:“丁先生是不大舒服,我和你带上房门。”茶房去了,丁古云倒真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索性摸索到床上,直挺挺躺着。他虽未曾睡着,他忘了吃饭,也忘了喝茶,只是这样静静躺着,由上午十一点,躺到下午六点,丁古云都沉埋在幻想里,这幻想里的主题,是蓝田玉小姐,三十五万元现款,丁古云的偶像,丁执戈游击队长的荣誉。这些事情纠缠在一处,越想越乱,越乱越想,自己也找不出一个头绪。直等屋子里电灯一亮,这才想起,竟是在这旅馆的屋子里睡了一整天,连饭都没有吃呢。于是走出旅舍,在附近的小饭馆子里去吃饭。自己摸着口袋里,还有四五百元法币。心里想着,我根本用不着留什么钱在身上,今天完了是完了,明天完了是完了,再过十天半月完了,也无补于自己的生活。管他呢?痛快了再说。这样一想,就要了两菜一汤半斤酒,一人在馆子里慢慢的享用。他本是在散座上坐着的。这里差不多有十来副座头。虽是电灯下照着各副座头上,坐满了男女顾客,而丁先生却丝毫没有感觉。他两只眼睛只是看桌上的酒和菜。心里可在那里计算着,蓝田玉小姐,儿子丁执戈,自己的偶像,公家三十万元的款子。在他出神的时候,左手扶了酒壶,右手扶了杯子,或筷子,看到杯子里浅了些,便提起壶向杯子里斟着酒。斟了,也就跟着喝下去。他忘记了自己有多大酒量,也忘了酒是醉人的。那壶酒被他提着翻过来斟着。要现出壶底的时候,忽然有个人伸过一只手来,将他的手臂按着,笑道:“丁先生怎么一个人喝酒?”丁古云回过头来,向那人望着,见是一个穿青布棉大衣的青年,虽有点认识,却想不起他姓名。手扶了桌子站起来,向那人点了两点头道:“贵姓是?我面生得很。”他牵着丁古云的衣襟,让他坐下,他也在桌子横头坐下。回头看了看邻座的人。然后低声道:“我是你学生,你不认得我了。上两个月我还去拜望你,得着你的帮助呢。这不去管他了。我是特意来和你来送一个信的。”丁古云迷糊的脑筋里忽然省悟一下,问道:“你和我送信的?”青年低声道:“是的。这话我本来不愿说的,现在不得不说了。那蓝田玉为人我们知道得最清楚。她说是你学生,你想想看,有这么一个姓蓝的女生吗?”丁古云望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然而……”青年道:“是的,她实在也是你的学生,然而她不姓蓝。丁先生脑筋里,也许有她这么一个旧影子,姓名你是记不清的了。我知道她,我也小小的受过她的骗。”说着微笑了一笑,摇摇头道:“那值不得提了。到现在为止,她已改换姓名四次之多了,她是个失业的女子,住在一个姓夏的女友那里。她原来的意思,也许是想找你和她寻点工作,正如我们男生寻你一样,因为你是艺术界一尊偶像,只要你肯出面子,你总有办法的。那个介绍她给你的夏小姐,是为你常常给她难堪,她故意教姓蓝的来毁你这偶像,无非是报复而已。可是到了现在,已超过了报复的限度。我知道,你手上有公款二三十万,预备到香港去,而且带她同去,丁先生,这是一个极危险的事情。你那公款,千万不要经她的手,经她的手,她就会吞蚀了的。她在汉口的时候,曾和一个公务员同居一个多月,骗了那人两三万元入川。那个时候,钱还很值钱,两三万不是小数目,那人补不上亏空,急成一场大病,大概是死了。上次,不是有一个被你开除过的同学,和你去捣乱吗?那也是她干的事。”丁古云手扶了酒杯,始终是睁了大眼向他望着,听他把话说下去。听到了这里他忍不住了,问道:“你何听见而云然?”青年道:“这有许多原由。她要促成你到香港去,就故意在重庆给你造下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二来,她也故意要造一个骑虎之势,非和你同居不可。自然,推波助澜,那夏小姐和几个被开除的老同学也是有之。”丁古云慢慢的听着,举起那最后的一杯酒,向口里送去,啧的一声响,一仰脖子喝干了。他那正慌乱着的心房,七碰八跳,他只有把这酒去遏止它。他放下杯子在桌上,将手按住了,望了那青年道:“这一些,你也这样清楚?”那青年红了脸,将眼光望了桌上一下,接着笑道:“我不是说,我也小小的被她骗过的吗?她怕我说破她的真面目,在前一个星期,还在把我当情人。和我暗下通信。你若不信,我可把她的情书给你看。”丁古云摇摇头道:“无须,我已经很相信你了。但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告诉我?”青年道:“丁先生,对不起,这就是我对你不起之处。她知道我有个哥哥当司机,老早和我约定,要我护送她到桂林去,就坐我哥哥这辆车子。而且一切的费用由她担任。你想,这不是我一个极好的机会吗?青年人是容易被骗的。我忘了她以前的罪恶,我便介绍她和我哥哥认识了。我哥哥的车子,本来是今天上午开……”丁古云抢着问道:“她坐了你哥哥的车子走了?”青年道:“若是那样,我今天还会在重庆吗?昨天下午我就在海棠溪等着她了。然而直到开车前五分钟,我才明白受了骗,她借了我哥哥介绍,又认识了好几位司机,她所认得的司机,天天有人走,说不定她已经坐别人的车子走了。我晓得她和我通信的时候,她正宣布要和你同居,她告诉我不必吃醋,那是她要取得你一笔款子的手腕,不能不如此。我实在不对,我竟默认了和她作恶,而不来告诉你。到了今日下午,我十分后悔了。但依然没有勇气去告诉你。今晚上,不想和你遇到了,我看到你这一种喝酒的情形,有着很大的心事,我的良心驱使我还是告诉你罢。万一你的钱……”丁古云听他如此说着,摇着头,口里连连的道:“完了!完了!”最后将桌子一拍道:“完了!”那青年见他这样子,倒呆了一呆。丁古云突然站起来,伸着手和他握了一握,酒红的脸上发出惨然的微笑。因道:“老弟台,我不怪你。我造成功了的一尊偶像,我也被她诱惑得无恶不作,何况你不过是一个崇拜偶像的人呢。”说着,便在身上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丢在桌上,叫道:“拿钱去。”茶房走过来,他问道:“钱够不够?”茶房道:“多着呢。”丁古云道:“明日再来算帐。”说着,晃荡了身子,就向店外走。至于那个青年,他却不顾了。他回到了旅馆里的时候,茶房迎面嗅到他周身都带着一股酒气,知道他有些醉意,没有敢多问他的话,引着他进房去了。他进房之后,首先看到了床上的被褥和枕头。他心里感觉到,在这时候,天下没有比被褥枕头更可爱的东西了。他昏昏然倒上床去,就失了知觉。在他恢复知觉的时候,是个惊异的呼声!失火失火!丁古云一骨碌爬起来,却见电灯息了,而呼呼的火焰冲动声,带了一种很浓厚的焦糊气味。急忙中拉开房门来时,早是一阵浓烟,向屋子里冲了来。在这一瞥间,但见门外烟雾弥漫,臭味蒸人。便又关了门,再回到屋子里来。回头看玻璃窗子外面时,别人家的粉壁墙上,一片红光。这红光的反映,把他几小时前喝的酒兴,完全都消失了,打开窗子向外看去,下面一条窄巷,但见左右窗户里,向外面乱抛东西。这是一个三层楼所在,去地面,虽还不十分高,自己扶了窗台,向下看去,陡削的墙壁,却又不敢跳。看到巷子里有几个人跑来跑去,便大喊着救命。可是这些跑来跑去的人,正也是自己逃命的,也许是匆忙中,不曾听见,也许是无心管别人的性命,竟没有人对他望上一望。丁古云没有了办法,还是开房门走吧。扭转身来,二次去开房门。但门还不曾完全开得,便有一股火焰,抢了进来。吓得身子向后一闪,门被火焰冲得大开。那火焰像千百条红蛇,飞腾着身子,像千百只红鸟展着翅儿,像千百头怪兽在冲突,嘘嘘呼呼的一片吓人声音中,焰烟带了狂烈的热气,向人扑着。丁古云站在屋子里,大叫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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