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酒酿(下)
在刘家,阿张几乎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角色。她没有王氏的决断,也不像刘成那样是家里的顶梁柱,刘柱还会靠自己的哭闹宣告自己的地位,刘静也会叽叽喳喳的表示自己的存在。只有她,一直是沉默的,偶尔提一些建议,往往也是被否决的。
她就那么沉默着,仿佛并不存在似的。
但现在出现在刘灿面前的,却是当她在厨房里炸着油渣,卖弄厨艺的时候,阿张在外面收拾着白钱送来的活鸡;当她在外面用弓箭抓偷蛋贼的时候,阿张在厨房用冷水洗衣服……
这个女人好像总在偏心刘柱,可对她和刘静又有什么不好的?在刘静还小的时候,她也会尽可能的把鸡蛋、汤饼往她嘴里塞……
想到这里,刘灿突然感到胸口一股说不出来的疼痛,她颤抖的看着刘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阿耶,阿娘、阿娘是怎么没的?”
刘成的嘴唇也哆嗦了起来,但他依然不出声。
“你告诉我啊!”
“被吃的!她是被吃的!”
开口的是旁边的王氏,此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那一夜他们娘仨也被挤开了,幸运的是没有被挤的太远,当天亮的时候就又走到了一起。王氏人老成精又是历经战乱的,就拉着阿张往村里走。这样一来能和大部队脱离,虽然出远门人多更安全,但难民却不一样,特别是她们这个组合。看起来最具威胁性的阿张也不过是个骨瘦如柴的妇人,王氏一个老太太,刘柱不过两岁,最近更是被养的白白胖胖的。队伍里有一个起了歹心,他们就没好果子吃。反而不如到乡下避几天再看。但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脱离人群没多久就遇上了另一批难民。
那一批难民不过五个人,却是饿的久的了,王氏一见就知不好,想要避开,可那些人已经看到了他们。再之后的情景就像狼遇上了羊。老狼,疲惫的穷困的几乎连走都走不动的病弱的老狼,相比于他们阿张和王氏算是两个比较健壮的羊,可她们只有两个,又带着刘柱,本身就有数量的差距,这再加上种种顾虑,更是敌不过。眼看都要陷进去,阿张把刘柱塞到王氏的怀里自己缠住了那几个。
王氏带刘柱藏了一夜,第二天再去看,那地方只有一些血迹和一些赃物。
“这么说大母并没有看到我娘的尸体了?也没有看到骨头,那就是说、就是说……”刘灿知道那个希望很渺茫,但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武侠小说里不经常出现贯穿了心脏还有可能活着吗?
王氏摇摇头没有出声。
“大母!”
“不要问了,大娘子!”
刘成咬牙道,“你大母刚才外面回来,又饿又累,还抱着你阿弟,你是想要让她害病吗?”
“我只是想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刘灿哆嗦着嘴唇,“阿耶,我必须知道,那是我娘,那是我娘啊!”
“你大母不已经说了?”
“可是并没有尸体不是吗?就算被吃了也该有骨头啊……”
“哪还会有什么骨头,”刘成露出一个惨笑,“就算啃不动,他们也会带走的。”
刘灿怔在了那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回过神似的看了看刘成,然后又慢慢的、慢慢的看了眼王氏。刘成的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王氏更是早已泪流满面。
刘灿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想做回榻上,身体晃了几晃却没能坐下来。
“大娘子……”刘成想说些什么,刘灿抬起头,哇的一口,吐出一口血,“我错了……”
说完这一句,她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刘灿,你一会儿准备去哪儿吃?”
阳光下,身穿黑色运动装的微胖少女问向另外一个更高些的女孩。
“天天米线吧。”
“又是米线,你烦不烦啊,不是说米线里含胶,吃那个等于吃塑料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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