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他醒了,可却走了。
尾声
十月乌程,秋似洛阳春。
我坐在橙黄橘绿的园子里续昨日未填完的一阕小令。
香灯急匆匆跑过来,“小姐找的西席先生到了。”
我润了润笔尖道:“叫他等一等。”
香灯一脸感慨,“贴榜时没料想乌程此地的读书人如此热心,是以在城中几大店铺的公示牌上多贴了几张,谁知每张榜都叫人揭了,方才我进来,前厅已到了一屋子人,茶叶都添了七八回。”
我扔了笔往前厅去。
乌程地处江南,旧时为楚地,称菰城。楚襄王时,城中有乌、程二氏取下若水制酒,酿出了名扬天下的若下酒,菰城这才改称乌程。
当日我与香灯遍寻不着商夷,又在家中等了三天三夜,我想他为什么走想了三个日夜,一直到第四日上,我恍地明白过来,不管他为什么走的,也终归是走了。
那一处河谷是若水发源地,我跟香灯顺水而下,行舟十日到了下游的会稽乌程县。
我在城西寻到一处白菜价的宅子,听房牙说房主因身体原因迫不得已才出租此房,租金给多少便是多少,聊胜于无。
江南风光甚好,随便出门走上一走,不管是望见一轮明月,还是蹚过一片水草,亦或是灌下一口美酒,无一不叫人想作一两句诗。
但我以前不工诗文,凑出来的诗词跟古人佳作一比,委实惨不忍睹,便想请个出口成章的老师点拨一二。
前厅乌压压一屋子人,有青年,也有老头。
我从屏风后绕出,一屋子的人,却一眼就看见角落靠着椅背坐着的神色淡淡的青衣人。
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发抖,我听见自己亲切地对众人道:“告示贴得有点儿多,但我却只请一位西席,门外有几株梅树,哪个作的诗好,我便请他。”
众文士呼啦啦向门外去。
我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走出门去,站到前庭的梅树下。
头一个作诗的是个年轻书生,诗曰:“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
我面带微笑地听。
“这是虎蹄梅,花开得比旁的梅花早。等到寒梅开了,便差不多要下雪了,香气比这个浓得多。”人群中一个声音低低道,四周却顿时静了下来。
有人扑哧一笑,议论声刹那此起彼伏。
我听不见那些声音,只见他向我走过来,一双眸子看住我,唇角带了丝笑意,“待霜亭畔长了一株金钱绿萼,是千年古梅,说是百来年没开花,去年开了,不晓得今年开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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