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皱眉沉思片刻,然后抬头看向秦国招,说道:“秦局,你的推论是基于涉案人员违法行为不成立的假设之上,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涉案人员的行为被证实,那么这些疑问都将迎刃而解,你所担忧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秦国招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作为家属,我对涉案人陈奉阳充满信心。”
老金点头表示理解,但接着说:“可作为警务人员,我同样对跟我一起奋斗在一线的战友充满信心,也相信在我们的队伍中不会出现知法犯法、损害集体利益的害群之马。”
秦国招轻轻点了点头,说:“我也期望是如此,那就让证据来做出最公正的判断吧。”话音刚落,他便不再对案件本身提出更多质疑,转而对金宴升的工作态度表示了肯定。之后,才告辞返回了病房。
一踏进病房,他现里面的气氛异常压抑。陈母坐在病床旁抹着眼泪,脸上写满了对儿子的担忧与怨责。陈父则孤零零地站在窗台旁,背对着众人,默默地生着闷气。反而是陈奉阳显得格外平静,但从他平静的外表下,却不难窥见其内心的复杂。毕竟,他还只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
秦国招和妻子对视一眼,见她表情凝重地微微摇头,秦国招才开口打破了病房的沉寂,提议道:“大姐,姐夫,要不……你们先回家休息,医院这里有我和他二姨守着。看阳阳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陈母带着些许诧异开口:“这怎么行呢?做父母的,即便再怎么埋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哪有让外人守着自己先回去的道理?”?
“姐,瞧您说的,我怎么就成了外人了呢?”二姨王季琳故作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陈母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说错了话,急忙解释:“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行了,大姐!”秦国招打断她的话,尽可能婉转地劝道:“您看,你们俩在这儿给孩子压力太大了。他什么都不说,大家也只能干着急。您听我的,跟姐夫先回去。阳阳没多大事,最多一两天就出院了。我也好好劝劝他,让他回家后再跟你们好好聊聊。”?
陈母迟疑片刻,又放心不下地问:“那……你们都在这儿,瑶瑶那丫头怎么办?”?
秦国招轻松一笑,随意找了个借口:“放心吧,瑶瑶在她爷爷那儿呢,没事。”?
陈母这才勉强答应,与丈夫商量了几句后,决定先行回家。?
秦国招将两人送出医院,在医院门口再次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姐,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你们回去也好好反思一下。阳阳正处于逆反期,如果总是这样一味地责备他,你们又怎能走进他的心里去?等阳阳回家,不能再动手了。最起码得弄清楚在他身上究竟生了什么,再针对他做得不好的地方进行教育。得多跟他沟通,这样才能对他的成长起到良性的作用……”
病房中,陈奉阳等到父母离开,才感觉压在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看向窗外那晦暗不明的夜空,思绪万千。
二姨走过来,坐在床边,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些。她温和地笑了笑,轻声问道:“饿不饿?”
陈奉阳收回目光,看着二姨那张与母亲颇为相似的面容,突然想起那一份被父亲摔在地上的、只吃了一半的晚餐。他嘴里有些苦地笑了笑,对二姨摇了摇头。
二姨轻轻叹了口气,用尽可能不触碰孩子内心的语言安抚道:“你也别怪你爸妈,他们只是太着急了些。特别是你妈,她从小就那样,个性太强了,对我们姐妹也凶得厉害,我跟你小姨要是敢不听她的话,肯定得挨揍。”
陈奉阳听说过长辈们的一些往事。那时社会动荡,许多家庭连饭都吃不上,更顾不上照顾家里的小孩了,几乎都是大的带着小的到处找吃的。能填饱肚子就算是本事了。
陈奉阳明白二姨挑开话头的用意,便故作恍然地“哦”了一声,用开玩笑的方式接受了这份好意:“难怪我妈脾气这么火爆,原来是您和我小姨从小给惯出来的呀!”
二姨听后略显惊讶,但当看到陈奉阳那双调皮的小眼神时,立刻明白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二姨嗔怪道:“你这小鬼头,有你妈在场和没你妈在场简直就是两个模样。我还担心你会因为这事对家庭产生啥不好的误会呢。”
陈奉阳涩然一笑,心里想:“别的家庭或许不会这样。”
“你妈啊,从小就急性子,个性又强,但她的确没什么坏心思。”二姨继续说道,“小时候我们仨在菜市口捡人家扔掉的坏果子烂叶子吃,她总是把好的、能吃的挑出来,留给我和你小姨。特别是你小姨,捡三个果子她一个人就能吃两个。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啊,见到你小姨每次比我分得多心里就不乐意,非得跟你妈去理论:‘凭什么小妹能吃两个啊!’我这么一闹腾,准挨她揍,每次都揍得我哇哇大哭,可委屈了。后来你小姨肠胃一直不怎么好,回想起来可能真是小时候吃坏果子吃多了的缘故。”二姨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感慨地笑了笑。
陈奉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二姨又说:“以前家里穷,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你妈知道后主动找你外公,说她不念书了,要出去挣钱。你外公心里可难受了,这么小的孩子,连小学都没念完,上哪去挣钱啊。所以后来你外公一直觉得是他们这些做长辈对你妈有所亏欠。等家里条件稍微好点了,就算你妈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外公他们也都尽量满足。”
陈奉阳看到二姨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便又开了句玩笑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哦,所以我妈现在这么霸道,原来外公也有责任啊?”
没想到这次二姨却并没有笑,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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