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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赶到的时候,就见一女子侧影,还扶着朱翊深的手臂,两人状似亲密。
“您没事吧?”苏见微说道,“多亏王爷出手相救。快跟我回寺中看看,有没有伤到?”
若澄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两个人靠得很近,女子似乎叫了朱翊深“王爷”。看来他们相识?他一向不许旁的女人近身,对此女倒是特别。他看她的眼光也与旁人不同。刚才朱翊深匆匆前行,丢自己在半路,是为了来见她?若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酸涩之感。
她想过去分开他们,又无底气这么做,后退两步,转身独自下山了。
朱翊深将手臂抽回,退开两步,淡淡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多谢苏姑娘的好意,我无大碍。你速离此地。”他刚才一心赶来救人,未与若澄解释,现下着急去寻她。
苏见微追了两步,想扯住他的袖子,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自小接受的教养,让她无法不管不顾地去追一个男人。只不过刚才他从天而降,仿若神祗。她那颗骄傲的心,也难免为他所动。听闻晋王为人一向清冷,怎会出手救她?莫非也对她有意?
她自诩容貌出众,出身优渥,配晋王不算高攀。可晋王已有王妃,苏家女儿如何能屈居人下?
不过她也听说,晋王娶那孤女,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在苏家女学的时候,与那孤女同窗几年,觉得她十分小家子气,除了貌美,也无特别之处。而她的成绩却为女学中的佼佼者。
苏见微心念百转,丫鬟走到她身边,劝道:“姑娘,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又遇到什么坏人。”
苏见微看了躺在地上的柳昭一眼,点了点头,暂与丫鬟先返回寺中。
若澄到了河边,这回无人再背她,索性提起裙子,直接过了河。那河水没过她的膝盖,她脚底打滑,艰难地走着。走到河道中心的时候,朱翊深终于追上了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你为何不在原地等我?裙子和鞋袜都湿了!”她爱干净,刚才他才背她过河,她却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他的力气极大,若澄无法再前行,但依旧没有转过身。
“沈若澄!”朱翊深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强行将她扳了过来,“你在发什么脾气?”
若澄挣扎,却被他伸臂抱住腰,整个人紧贴着他。朱翊深看到她双目通红,心中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若澄看着他道:“我刚才看见王爷跟一个女子在一起,你们是何时认识的?怎么从未见你提起。”
朱翊深这才知道她看见了苏见微。他不过是见她被人调戏,过去解围,一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前生他与她夫妻十载,虽说往事已如云烟散去,他们如今并无瓜葛,但就算在路上看到素不相识的女子有难,他也会出手相助,更别说是苏见微。
他愣神的时候,若澄看他沉默,以为是承认了,低声道:“王爷打算几时把她迎回府中?还是你一开始想娶的人就是她,只不过事发突然才娶了我?若是如此,我可以让出王妃之位。”
她本就没有安全感,何况他们会成亲也的确是因瓦剌王子要强娶。她对他的感情一直都不确定。如果朱翊深早就有喜欢的人,她也没理由占着王妃的位置不放。
朱翊深皱眉,松开手,口气严厉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若澄没防备他放手,踉跄了一步。他们这段关系,总是她在主动。他像太阳,而她则是朝着太阳转动的向阳花。从成亲同床,到那日圆房,他都像是被逼的。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吧。她一直在构筑的美梦,其实就是梦幻泡影,轻轻一戳也就破了。
她一直卑微,卑微到尘土里,总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却忽然发现也许始终无法拥有这个人,不懂他,无法融入他的世界,好像只是两个无关的人硬要凑在一起。她觉得有些疲惫了,行礼道:“王爷恕罪,是妾僭越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翊深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心中不忍,可男人的尊严让他闭口不言。口里说着僭越,行动可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自问平日对她宠纵太过,竟然轻易地说出要将王妃之位让出去的话。报了宗人府,上了皇室玉牒的亲王妃,有册有宝印的身份,是能让的吗?
若澄回到庄子,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素云和碧云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看到她满身狼狈地回来,王爷又不在身侧,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询问。若澄却没说,只道:“素云,你将我的被褥抱到东边的房间去。”
素云一愣:“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照我说的做吧。”她口气很少有这么坚决的时候,素云也不敢逆她的意思,立刻照做了。碧云则拿了她的包裹,跟着素云去了东面的屋子,重新收拾。
若澄将门关上,还上了闩,一言不发地去换衣服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未想好如何面对他。刚才的话脱口而出,丝毫不计后果,也许是她心中始终抱有这个念头:他们终究是会分开的。所以她早就给自己寻好了后路。
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抛下,寄人篱下长到这么大,从未拥有过什么,也不觉得这世间任何东西是长久属于她的。先前她陷在自己构筑的情爱里头,有些迷失了。今日之事,不过是给她醍醐灌顶之省。
他本来就是出于无奈娶了她,不可能一心一意地对她。那个山间的女子,或许只是开始。
素云和碧云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
等到朱翊深回来,就看见东边的房门紧闭。他走到西边的里间,被褥果然只剩下一套。他坐在炕上,脱了湿漉漉的鞋袜,丢在一旁,再看了那边的房门一眼。这丫头真是脾气看长,一声不响地就要跟他分房。
分就分吧,反正他是不会去哄的。
天色渐渐黑下来,厨房里飘出饭香。朱翊深这次带了很多的兵书来,摆满桌案,可一下午他都没看进去多少字,总是留意身后的动静。他特意没关门,这样那边的声响就可以听到,可外面一直很安静。
他有些心烦意乱,将书合上,在屋子里踱步。
这时,厨娘在外面说:“老爷,可以吃饭了。是现在把饭菜端进来吗?”
朱翊深应是,那厨娘很快端了四菜一汤上来。庄子上有菜园,还自己养了家禽和猪,食材都是最新鲜的。他特意带她来此处,也是想让她尝尝这些现成的新鲜东西,跟京城里头的到底不一样。他搬桌椅时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里头应该听到了。只是那扇房门仍旧紧闭。
连晚饭都不吃了?他皱眉,心想若是李怀恩也跟来就好了。她们主仆三个沆瀣一气,留他孤立无援。
素云和碧云自然听到了声响,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若澄。她平静地看账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们已经看出来,王爷和王妃想必是闹了矛盾。但她们也不敢去劝,毕竟是主子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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