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用两根手指捏起了沈韵榕掏出来的婚书,嫌弃地看了一眼:“张太太也不行,你们还是出去等吧。”
“这样啊,看来你这里的规矩高于法律了。书婉,去外面叫巡捕房的人来,就说这里有纠纷,有人阻挠我进入自己租住的公寓。”
沈韵榕懒得和她废话。
前台小姐嗤笑了声,笃定她们是在虚张声势,不客气地叉腰说:“去去去,侬去好了,哪个怕你啦?”
巡捕房的人很快到了,是个三十多岁吊儿郎当的华人巡捕,“就是你们这里有事?”
沈韵榕大步跨过去,向对方伸出手:“没错,就是我要请您主持公道。”
那巡捕皱着眉头,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也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两个硬邦邦的银元,他当即乐了,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是个土包子的小嬢这么上路。
他清清嗓子:“我姓胡,有事说吧。”
沈韵榕把情况讲了一下,胡巡捕其实没处理过这种纠纷,搔搔头正琢磨措辞,又听沈韵榕继续说:“民国法律中夫妻财产为联合财产制,我既然能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我丈夫租住的公寓我拥有一半的使用权,我想胡巡捕这样资深且专业的巡捕,在租界中处理过这么多案子,为民众解决过这么多麻烦,一定也不会不知道吧?”
胡巡捕把胸膛一挺:“那是自然。”
随即他用警棍敲了敲前台,对着里面的前台小姐说:“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有你在这添什么乱?你成心给我找麻烦是吧?”
前台小姐不敢再狗眼看人低,站起来唯唯诺诺地说:“我、我是按照公寓规定……”
“公寓规定高得过法律?”他黑着脸叱骂:“赶紧麻溜地给我开门!”
“是是。”前台小姐终于掏出钥匙去开锁着的电梯间。
胡巡捕赚了两个大洋,对沈韵榕笑眯眯地说:“张太太刚来上海,不知道这上海哪,多的是不长眼睛的看门狗,教训教训就好了,我常在这条街做事,以后碰到问题了,随时找我。”
沈韵榕笑得灿烂,一边走上电梯一边回答,对着前台小姐恼恨的眼神视而不见:“这是自然,以后麻烦您的时候肯定不少,您上来坐坐吧?”
胡巡捕摆摆手,眼睛瞟着脸色难看的前台小姐,心想我这可还有条肥鱼呢,指不定还能再榨榨油。
随着电梯一路向上,张书婉早没了初时的兴奋和激动,只是心有戚戚地看着沈韵榕:“嫂子,你真厉害……要不是你,我们还得饿着肚子在楼下等呢。”
沈韵榕一路杀到408,掀了掀门铃,如果里面确定没人,她就用刚才前台小姐给的备用钥匙开门,但她有预感,里面其实是有人的,某些人吧,大概只是不想看到他们来而已。
果然,不多时就想起了脚步声,有道温柔婉转的女声响起:“谁呀?”
随着门拉开,一道香风扑鼻而来,面前竟是一个风姿绰约的摩登女郎,她旗袍的领口微敞,光着两条腿,随着人往门边一靠,一条白生生的大腿就毫不遮掩地显露了出来,把张书婉直接看呆了。
“哎哟,你们是清洁公司来打扫的呀?”她拢了拢如云的秀发,一双媚眼微弯,红唇轻启,直接一句话把眼前两人打成保洁。
张书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脸都看红了,嘴里却:“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沮丧地想,和对方一比,自己真的像打扫的女佣。
沈韵榕却一眼看出这女人是在拿她们取笑,她不仅没有自惭形秽,反而笑笑:“小姐真是好眼力,我确实善于打扫,尤其是应召女郎待过的房子。”
“你!”对方脸色大变,“哪来的土包子在这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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