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六天的时候,张家几人改乘船入长江去往上海。
谁知客轮的头等舱票却被订满了,听闻是被一家人包下的,张书婉当即嚷嚷:“是谁这么讨厌,二等舱可臭了,我不要……”
沈韵榕眼风警告,她立刻闭嘴。
二等舱是两人间,张书婉宁愿跟奶娘一起也绝不和沈韵榕同睡,除了没有单独的洗手间,这条件其实也算不上多差。
一路上还算风平浪静,沈韵榕也借这个机会好好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实验室空间,其实里面大多数东西脱离了实验室的环境都没有什么用处,只有一个紧急备用医疗箱倒是难得的好东西,她花了一路的时间一点点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包括但不限于纱布、绷带、退烧药、抗过敏药、血压计温度计等等,甚至还有两只肾上腺素。
有了这个,碰到上次德才那样的患者立刻就能救回来,虽然民国时期的西医发展已经相对成熟了,但大多数人对它依旧是避如蛇蝎,民众对急救的知识也很缺乏,甚至还有很多民间传言说西医是吃小孩心肝的妖怪。但作为一个医生,沈韵榕是怎么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本行的。
这天晚上,船停靠在一处港湾过夜。沈韵榕在睡梦中被惊醒,听到外面奔走的声音,有人在高喊“水贼来啦,水贼来啦。”
她赶紧穿好衣服,很快就响起了拍门声,是护船的民兵,对方一间接一个间拍着门高声喊道:“水贼来犯,水贼来犯,保护老弱妇孺。全部去往甲板集合,去甲板集合!”
沈韵榕简单收拾一下打开门,只见外面火光闪烁,有好几处地方都传来了打斗声和重物落水声。这时节到处兵荒马乱,路上有强盗劫匪,到了水上也不安稳,不过她把张书婉扔下的地方都是在安全的官道上。
隔壁的张书婉和张妈也慌慌张张出了门,像无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来不及去找几名张家的力夫家丁集合,沈韵榕一把拉过她们赶紧跟着人群走。
张书婉这时和大多数普通小姑娘一样,吓得浑身发抖:“嫂子怎么办呀?嫂子!”
沈韵榕拉着她的胳膊一路顺着喧闹的人群中往甲板上挤。
“护船的民兵不是吃素的,那些水贼未必占得到便宜,何况江面上有红船盯着,很快官府的援兵就会赶到,不要害怕。”
她的声音此时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镇静人心的能力,张书婉真的平静了下来。
夹板上是更多彷徨无措的人群,哭着找人的、睡眼惺忪的、大声叫骂的……基本上都是二等舱的人,而此时沈韵榕他们旁边还围着一圈人在吵架。
原来包下整个头等舱的客人现身了,对方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手里还都持有武器,一圈人紧紧地围绕护卫着两个年轻男女,独自隔开了一片空间。
二等舱的乘客本就对他们独占头等舱的行为不满,此时还要在拥挤的甲板上占地方,立刻就团结地嚷嚷着要让那几个护卫下去帮忙。
做主的年轻男子穿着衬衫和西裤,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模样俊秀斯文。紧紧被他护在身后的年轻女子则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遮挡着面容,不声不响,那男人正一遍遍大声重复:“各位请不要靠近。请不要靠近,我妹妹不方便!”
更多的人却是不依不饶根本不听劝,骂骂咧咧地说他们摆有钱人的款,随着甲板上人越来越多,他们所处的空间不可避免地一再被压缩,那男人满脸是汗,神情越发紧张了。
正在这时变故陡生,突然有几个身手极好的水贼爬上了甲板。
人群中立刻有尖叫声响起,好在那家人身边的保镖护卫身手敏捷,立刻就和几个贼匪动起手来。
本来就乱的甲板上更乱了,四处都是奔逃大喊的人群,沈韵榕三人差点被冲散。
“咚咚”的落水声传来,是两个水贼被踢了下去,其余几个水贼对了个眼神,挥着刀就冲了过去,其中有一个身手格外敏捷的,开山刀舞地虎虎生威,竟是两刀劈开了护卫圈,一下就窜到了那对兄妹的身后。
那个哥哥着急忙慌地从怀里掏着什么,但显然他的笨手笨脚根本就护不住自己的妹妹,经验老到的水贼将最后一个挡在女孩子身边的护卫劈开,狞笑着扑了上去。
“砰——”
枪声响起,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那年轻人的手枪才刚掏出来,他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裙的年轻女子正双手持枪,一击就打中了自己妹妹身后的水贼,那水贼右肩中弹,惨叫一声退开了半步。
“愣着干什么,快补枪!”
随着声音清亮的一声呵斥,那人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提枪送了还待反扑的水贼一枚子弹。
因为持枪射击,沈韵榕身边根本无人敢靠近,就连张书婉都捂着耳朵猫着腰往反方向逃了,可是剩下的水贼却是不要命一般,不进反退,甚至还敢朝沈韵榕冲了过来
“砰——”
“砰砰——”
接连三声,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惨叫声。
还不错,枪枪有回应,虽然技术还不足以爆头。沈韵榕在心中感叹,她的业余气手枪水平也就只能发挥成这样了,往后还得再找机会练练才行。
她的冷静让那年轻人惊讶,最后的一个水贼距离沈韵榕只有不到两米,他身上的血甚至溅上了她的鞋子。
如果她开枪的时机略有差池,对方的刀就会先劈中她,她却半步都没有退。
“继续来啊,我一枪一个小朋友。”
沈韵榕微笑着跨前一步,抬手对着地上躺着的人说。
“小姐小心!”
“砰——”又是一声枪响,是刚才那位男士出声提醒后也开了枪,子弹顺着她的耳朵飞过去,沈韵榕转头,立刻给身后扑上来的水贼补了一枪,对方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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