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笑着看着她:“来四川后,瞧你个子没怎么长,饭量倒是大了。”遂转头问早春:“厨房可准备了什么辣味的菜?”
青青忙摆了摆手道:“不做了,等做好拎过来我又不想吃了,我陪娘喝碗粥。”早春连忙盛了碗粥递给她,青青就着粥把赛螃蟹都吃了。
见青青吃得两腮鼓鼓的,宁氏不禁摇头笑了笑:“多大的人了,吃起饭还和孩子似的。”青青咽下嘴里的粥,说道:“今年刚到了吃螃蟹的好时候,咱就往四川来了。往年咱家都能吃好几篓子,今年总共也没摸到几只螃蟹吃。”
宁氏笑道:“今年没吃到明年再吃,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件,至于馋成这样。”
青青鼓了鼓腮,闷闷地说道:“也不知在这个地方出不出大闸蟹。”
宁氏说:“你没瞧这里的人富贵的都用金碗银着,哪会没有螃蟹吃。就是这里原本不产,也会有人为了买卖,将蟹养起来,你只管明年等着吃蟹就是。”
青青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吃完了粥也不想歇晌。母女又把明天的宴席准备的东西检查了一遍,见四处没有什么差池,青青这才抱着那套汝瓷回自己院中继续赏玩。
翌日一早,宁氏早早的起来,看着下人们将厅堂都擦的锃亮,又将租来的桌椅看着摆好,叫人去厨房看准备好的各色点心。因今日家里摆酒席,徐鸿达和朱子裕都没去衙门,沈雪峰和朱朱也带着孩子早早的过来帮忙。
第1回和川南的官员家眷们见面,宁氏头一天晚上就郑重地挑了衣裳,让丫鬟们喷了水熨了一回,又放在熏笼上熏香。青青倒是随意的多,从箱子里拿出一身未穿过的衣裳,提前熨好了,除了两只简单的珠钗外发髻上簪了支宫制的的牡丹花。宫制的假花手艺十分高超,单说青青带的那朵牡丹,不仅做工逼真,色彩更是十分鲜明。连牡丹的阴阳向背之感,及每一个花瓣颜色的变化皆染了出来。青青带着牡丹花往那一坐,当真只光彩照人。
不多时,官员及其女眷一个个的都到了。前院自有徐鸿达、沈雪峰、朱子裕翁婿三人招待官员,内院则是宁氏母女三人接待。
众人似乎约好一般,居然一起到了,在门口等了片刻,直到孟夫人来了,这才跟在孟夫人的后面进了徐家的大门。守在二门的丫鬟将人领了进来,众人一进屋,铺面而来的是暖洋洋的热气。宁氏和朱朱起身将人迎了进去,众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青青。
倒不是青青要摆架子,可这满屋子的女眷,纵然算上知府家的孟夫人也没有一个品级比她大的,她又不好出门相迎,只能稳稳地坐在这里。
孟夫人咬了咬后槽牙,挤出一抹笑来,上前行了礼:“见过郡主。”其他众人也随之行礼。宁氏又和众位夫人互相见礼,这才分主客坐下。
如今正是冬季,外面虽没有白雪皑皑,但呼叫的寒风仍然给人们带来萧瑟的感觉。可瞧懿德郡主头上戴着那朵盛开的牡丹,宛如又回到了春天一般。
孟夫人盯着青青头上的牡丹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郡主戴的牡丹是自家暖房里养的吧,开的真真漂亮。”
青青笑了:“我们刚来不久,哪有功夫拾掇暖房,这是今年宫造的花,拿通草制的。”
孟夫人顿时愣了,又细打量了一番,摇头笑道:“纵使郡主说是假花,但我瞧着还和真的一样,宫里内造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梁同知的夫人道:“咱们蜀地也有绢花,虽也算精致,但细打量就能瞧出是假的来,不像郡主所戴的宫花,能以假乱真。”
青青道:“宫里内造的花,一个是做工好,再一个就是染的颜色鲜活。”打发珍珠拿一匣子绢花来,取出其中一支给众夫人瞧:“你们瞧这枝月季是用纱堆的,十分轻盈,也是今年的新鲜样子。”
诸夫人拿过来挨个瞧了瞧,只见那月季的花瓣从边沿到中间再到根部,颜色都各不一样,若不是在手里摸着触感不对,戴在头上怕是真假难辨。
青青见众人喜欢,便有意将这匣子宫花送给她们。只是想着她们毕竟年长,有几个是诰命,拿宫花给她们不太像样。正巧有几位夫人带了女孩来,有十一二岁的,也有快及笄的,正是颜色鲜亮的时候,青青便把她们叫过来,根据衣裳打扮每人簪了朵宫花,剩下的就给她们平均分了。
刘同知的夫人看着女儿头上戴了一个,手里还拿着三个,笑着说道:“郡主留着戴罢,给她们白糟蹋了。”
青青笑着说:“这宫花虽是假的,但也放不住,日子久了就要褪色,颜色一旦不鲜亮就没法戴了。这也不过是冬天时候戴着解闷罢了,图个新鲜颜色;像夏天百花争艳的时候,谁还戴它,满园子的花都簪不完呢。”众人闻言都笑了。
有青青这宫花开场,气氛倒是活跃不少,宁氏和孟夫人两人都有意缓和之前冷淡的关系,有说有笑的倒也和睦,青青和朱朱两人也和其他夫人聊起川府的新鲜事,一时间和乐融融。
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茶水上了五次,点心也上了三回,宁氏就请众人移步到花厅。花厅里从昨天起就点了火盆,烘的暖暖的,诸人到了以后按照座次坐下,一道道热菜端上来,这就开席了。
徐家租赁的院子小,花厅只够摆席面的,没有搭台子唱戏的地方,因此宁氏就让戏班子用笙、箫和笛子伴奏,一两个戏子站在前头,捡当下时兴的曲子唱上两折子。这些夫人坐在这里杯盏交错,看似和和睦睦其实谁都知道是表面功夫,因此谁也不在乎饭菜如何、曲子如何,只把这酒席应酬好了才是正事。
徐家摆酒席热热闹闹,此时在川南府的大牢里,李明将掺了泻药的粥递给王五,王五端着到最里头的牢里,强忍着熏天的臭气,掰开王有德的嘴,把清撤见底的稀粥灌到王有德的嘴里。
这已经是第三碗泻药了,打昨天晚上打听到徐鸿达走了,李明和王五两个就开始按照计划给王有德喂泻药。
王有德纵使第一次不知道是被下了泻药,可连拉带吐的弄的牢里肮脏无比,王五依然进来强行给自己灌粥,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着了道。本来这几天王有德就没怎么吃东西,加上腹泻不止,很快他连爬起来去恭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绝望的躺在茅草上将自己弄得一身污秽。
本来硬气的想等家人营救的王有德有些怕了,他做过了不少阴司的事,如今见到这出哪儿还不知道有人买了自己的性命。能在这个关节买通狱吏,王有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支使的,定是王家的当家人王明恩。想想自己为堂叔王明恩跑前跑后、做牛做马十余年,如今却落的这个下场,躺在污秽里的王有德不禁嚎啕大哭。
哭了一会子,却因为脱水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意识开始有些涣散的王有德期盼着徐鸿达来提审自己,因为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徐鸿达。可惜他盼了一夜,又等了一天,睡着又醒来,没多久又昏睡过去,因快速的脱水导致他意识有些模糊,四肢也有些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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