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鸿意反摇摇头,目光一片茫然,“我本决心当他的挚友,可现在,依旧心乱如麻。”
宿敌不对,挚友也不对。
“而且,”古鸿意垂眸按了按眉心,犹豫着缓缓开口,“……家里人要我们俩成亲了。”
老船夫抹一把汗,问道,“小侠客,难道世间除了宿敌和挚友,便无第三种关系么?”
古鸿意愣了愣,对着月光,他仔细地看了看衣袖,铁锈色的红绸,金线埋在其下,烁光闪闪。
古鸿意眼神怔怔,有些不自在,他哪里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哪有盗贼一身红衣,如此张扬。他从小穿袖玲珑师兄剩下的衣服,袖玲珑穿黑衣服,到他手里就变成了灰衣服;袖玲珑穿灰衣服,到他手里就变成了黑衣服。
他和袖玲珑师兄品味相投,最喜欢的衣服都是那一件十个补丁的黑袍,赴汴京找白幽人时,师兄仁慈地大手一挥,把这件衣服让给了他。
古鸿意又叹了口气,自从赴汴京,他真是什么衣服都穿过了,重逢夜的簪花佩紫救风尘套装、小院里一柜子各式衣裳、风尘美人套装……
千红一窟当真是个精妙之人。
但那一件水红的绸缎,穿在那个人的身上的样子……长发……揉碎的白瓷……很轻的红色……眼尾痣也是如此颜色……想象着,心脏莫名错了一拍,是因为泊船此时颠簸了一下么。
成亲的时候……那个人会穿什么样的衣裳……比今夜的红色轻些,或是比今夜的红色沉些。
可怜深红爱浅红。古鸿意仔细思量,久久挑不出哪种红色配他最好。
耳边,老船夫一声声叹着气,“宿敌、挚友,难道此外没有第三种关系了么。唉。”
古鸿意把手掌收起,掌心疤痕折叠起来,他答道,“……待我回去算一卦。”
老船夫唯余叹息。
叮。
背后,清琮的流水声,再一次慢慢响起。
古鸿意一下子坐直,支着地的手肘慢慢收回,郑重放在膝上。
大盗敏感的听力,很轻易便能判断出,那并非行船抚过河流的水声。
那声响走近了古鸿意。
芍药被拥挤、开辟出一条道路的悉悉索索声。船板被轻轻踏上的吱呀声。衣衫摩挲的细微声。夜风从并未作绑束的长发中穿过的瑟瑟声。
对方走路很轻,接近自己的时候很小心翼翼。
大盗的听力,像眼睛一样。水红的衣衫,在他身上的样子……像成亲的夜晚一样。
古鸿意竟然分神思考片刻,真正成亲的夜晚,他们要干什么。今夜,已然很漫长,自己很不自在,很不自在……
白行玉贴着他的脊背,慢慢跪下,船板“吱呀”一声。
他要干什么……
白行玉从他背后,把双手从他腰间空隙伸出,拦在他腰前,又把下巴卡在他颈窝里。
刚刚船舱里,他下决心把自己最后一点用处……献给古鸿意,
以为自己做的时候会羞耻。
他反倒感觉,古鸿意“咻”地紧绷,像一块铁板。
小白的求婚(下)
被白行玉从背后环住时,恰起一阵风浪,古鸿意向前一倾。
两个人身着红衣,身体相互熨帖着,随着泊船的晃荡,身体一下下碰撞。
对方的水红衣袖,从自己腰侧穿过。呼吸温热地落在自己肩窝。
这场面实在旖旎,就像平沙雁师兄和梅三叠嫂嫂成亲那晚一样。联想到此处,古鸿意心快了一拍,觉得很不对。
红衣……花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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