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那孤高傲世的山峰独自伫立在阴郁的天幕之下,仿佛已经等待了千年之久,还是始终静默无语。任由风霜侵袭,岁月流转,它们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的姿态,不会有丝毫改变。
与此同时,泥泞小道上,岳如筝接过邵扬递给她的斗篷,将自己紧紧裹住。她翻身上马,顶着风雪缓缓前行。黄山已经被远远抛于身后,晦暗的夜色中,甚至无法回望到山峰的轮廓。
蹄踏冰屑,硬硬地踩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一如她的心。
从认识唐雁初至今,已经即将四年,她从未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于江湖。
岳如筝有些恍惚地想,自己是否做了一场梦。梦里,梨花雨落,月光清浅,有个少年背着竹篓自山间向她缓缓而来,眼如点墨,唇边带着青涩的微笑。
细雪扑于脸颊,湿冷之后随即消融。
连珺初离开玉屏峰的时候,已是夜晚了。漆黑的天幕下,他独自走在无人的山道间,松涛声声,起伏不断,犹如晨钟暮鼓,苍老了人心。
走了许久,直至深夜,他才回到了客栈。
夜色中,丹凤正急得张望,一见他回来,便红着眼睛跑上去,道:"公子!我以为你出事了!重明已经出去找你了!"
连珺初怔了怔,低声道:"抱歉,我回来得晚了。重明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他回来。"
"不用了,我叫人去找他好了。"她见连珺初身上全是雪屑,衣衫都有些凌乱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连珺初顾自走上楼梯,道:"山路不好走而已,我还能干什么去?"
丹凤嘟着嘴,眼里还带着疑惑,但见他不再说话,知道问了也是白费,只得将他推进房中,取来干净的衣服要为他更换。
连珺初站在床边,道:"我自己可以,你出去休息吧。"
丹凤愣了愣,往边上让了一步,颇为沮丧地将衣服放在床上,掩门离去。
连珺初倚着床栏脱下靴子,挪过床边的水盆,洗了双足,弯下腰,解开夹袍的系带,然后抬起手臂,用嘴咬着衣袖,慢慢地褪出来。
他那件苍青色夹袍里,是白色的单衣,但单衣的双袖只做到与他双臂齐长的位置。在他仅存的手臂上,紧紧套着铁制的圆锥,铁锥延至肘下的长度,尖端有孔,狭窄细长的短剑便是从这刺出。
这铁锥靠外的两侧还布满锋利的尖刺,在烛火下隐隐闪着阴冷的光。脱下这件单衣后,只见四道银链贯穿铁锥尾部的圆环,从连珺初的双肩环绕交错,沿着他的前胸后背将铁锥死死固定于臂端。
他用双足把换下的衣服放到床前椅子上,又将丹凤取来的衣服平铺在床上,人往后躺下,双臂伸入衣袖,再坐了起来。这衣服侧面与一般衣服不同,并没有系带,只是以银扣相接,他弯下腰,用脚扣好了侧襟。
烛火跳动着,房内光影一明一暗,连珺初看着自己的断臂,忽而一沉双肩,两支寒光四射的短剑便从铁制圆锥中刺了出来。他起身吹灭了蜡烛,坐在床沿上,缓缓抬起那两支连在他手臂上的剑,交错在身前,面无表情地端详着……
凌晨时分,连珺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他坐起来问道。
"公子,是我。"丹凤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焦急。
连珺初飞快地套上夹袍,没来得及系上带子就跳下床,快步走到门前,开门后只见丹凤含着眼泪,神色慌张。
他一惊,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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