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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却是被惊住了,怎的是这等,昭儿见萱娘脸上神色,侧身对萱娘道:“那信里面,却影影绰绰说了,这事是源大伯在公爹面前说了甚么,公爹这才上了公堂,不然以公爹的性子。”这话做儿媳的不好说,萱娘却也明白,叔洛胆小,却又毛躁,几次闯祸,都是公公收拾,直到打了知府家的公子,想来公公也收拾不了,才一溜烟走了,在山东时,想来也记了教训,安静许多,此次回来,听万氏说过,却是源哥在他面前狠命的说,这才回来的。
不由叹气,半天才道:“他倒命好,在家有公公替他收拾残局,去了山东,又有万家,现时还有儿子管他,他这一辈子,竟甚事都没做成。”留哥还是头一遭听母亲这般说起自己的爹,只是恭敬听了,回道:“娘也请放宽心,哥哥想来也是有主张的。”
说完眼睛往萱娘的男装一溜:“只是儿子不明白,娘这般打扮,所为何事。”萱娘坐直身子:“方才闲话,却忘了正事,我想着,那名山大川,不知何等风光,娘若能去四处游玩一下,却是死了也闭眼了,只是女人家出门不便,这才改换男装。”
这个,留哥忙连摆双手:“这个不成,娘离了陈家,儿子们不能朝夕在面前侍奉已是不孝了,怎的娘现时又不想待在乡里,要出门去,这不是明明让儿子们不能做人吗?”说着就跪在萱娘跟前。
萱娘见他这样,也不扶他,只是把脸一放:“亏你从小还读书呢,难道不知孝即是顺,娘这辈子,甚都有了,不过想去游历一番,也不算甚么,你就哭着拦住娘,娘去开开怀抱,也能多活两年,这不是就是孝顺吗?若依了你的,让娘守在家里,不出乡门,娘一股气郁结在胸,活不了多少年了,你本来想着孝顺却反害了娘,这难道不是好心办坏事?”
萱娘这番话,却让留哥没话好说,怡姐要开口劝,只是口齿不如萱娘清爽,不由轻轻拉了拉昭儿的袖子,昭儿细一想想,起身道:“娘这般想,也不足奇,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娘想要出去走走,也是常事,只是娘须要依了儿媳的三件事,方能出去。”
留哥听昭儿这样说,急得没法,又听到后面一句,不由定定看住萱娘,等着昭儿说,昭儿差点一句,娘还是随我爹一起走吧,只是这话做女儿的怎好说出,笑了一笑,伸出指头:“一来,娘要带了妥当人去,断不可胡乱带了从人,二来,娘每到一地,都要写书回来,也好让我们放心,三来,娘断不可惜了银钱,不够之时,要和我们说。”说着坐到萱娘身边,拉着她的手,有些撒娇的道:“娘要依了我这三件事,才让娘出去。”
萱娘不由搂了昭儿在怀:“都依你。”说着瞧向留哥:“你大嫂说的才是正理,谁像你,只知一味阻拦。”说着用手摸摸昭儿的脸:“我的儿,亏了有你。”
既商量定了,萱娘也就收拾行李,对外只说是去访亲探友,带了一房家人,却是钱家送来的,说是男的也走过几次路,明白道路,萱娘选了吉日,带了几色礼物,就告别亲友,上船去了。
头一路,先来到宁波,也不歇店,径自进了刘家,小喜得报,忙赶出来见萱娘,拉着萱娘的手问东问西,等到听的萱娘有这等意思,她啧啧赞叹之外,又添了个主意,对萱娘笑道:“奶奶,你却也是,怎的眼前就有个合适的人,你不和他结伴行了,怎的要自己独自出门?”
萱娘挑眉望向小喜,小喜笑道:“这几年,我大伯说,走海虽然利息大,风险也大,从去年起,就不走海了,只是在湖广一带行动,奶奶既然扮了男装,何不就随了李爷行动?”
萱娘皱眉:“这合适吗?”小喜笑道:“哎呀我的奶奶,你既然连出外游历的事都想到了,这等事又怕甚,横竖都带着下人,这又不过是路上互相照应,到了地方,不过就是奶奶去游玩,他们去做生意,有甚不好的?”
萱娘不由被说动,想了一想,自己也这把子年纪了,此前四十来年,小心谨慎,却也架不住那些人说,这往后只怕还有几十年要活,家事也挣下给儿子们了,女儿也出嫁了,既出外游历,又何必在乎这些,点头应了。
两人又商量几句,到了次日,萱娘果然扮了男装,和小喜去见李成。李成虽是宁波人,他家既在十年前遭了家变,每次来都是住在刘家的别院里面,却比萱娘早到了四五日,见小喜带个男子上门,先是吃惊,后又听的是萱娘要去,皱了眉,只是半天不说话。
萱娘见李成不说话,笑道:“亲家可是怪我身为女子还四处跑动,实是不该?”李成见萱娘说出实情,只是不语,萱娘叹道:“本以为亲家和一般男子不同,谁料也是这般。”说着也不等李成回话,拉了小喜道:“我们走吧,世间男子,统是一般,没甚分别的。”
李成见萱娘起身,忙唤住道:“亲家还请停停,想我李成,虽则不如亲家,却也觉得是个胸襟开阔,知恩图报的人,亲家怎能说天下男子都一般。”话到后面,却也带了些埋怨。
萱娘见这话说的有意思,回身笑道:“亲家不是屡次都说了,我的胸襟见识,比男子更甚,那我今日行男子之事,游历四方,想也没甚不是,况且又扮了男装,更是方便,那亲家怎的又觉得女子家只合在闺门里面呢?”
萱娘这话,句句打中李成的心事,他捻捻胡须,细想起来,萱娘见了,趁胜追击:“亲家若是怕人闲话,我在路途之中,小心就是,况且都带有下人,难道还能胡做不成?”李成到了此时,方点一点头。
偶遇
事既已定了,萱娘在宁波盘桓几天,择了吉日,就收拾行装依旧出了门,此次却是往福建一带行去,到了泉州,在店里住下,李成自去做生意,萱娘带了仆从,只是往四周游玩,这泉州本是当年三宝公出海之处,人烟稠密,是个大去处,只是这名胜古迹不过了了。
萱娘却也听说过,福建的武夷山,却是当年朱子讲学之所,有九曲十三溪,诸般美景,早就心向往之,在泉州待的几日,和人都混熟了,央了李成,请个熟识路途的,就去了武夷山。
萱娘自小生长在江南一带,景致和这里自然不同,到了武夷山后,在那里流连忘返,连续游玩数日,都意犹未尽,也怕李成在泉州着急,买了些土仪就往回走。
这日行到离泉州还有三十里的地方,在路边茶馆打尖,见邻桌坐了一对年轻男女,男子生的英俊潇洒,眼带桃花,对身边女子,极尽温柔,女子却是面团团的,五官也算精致,只是眉眼还带些稚气,身上穿的衣衫,却也不是穷人家,有件事煞作怪,怎的只用一块蓝布首帕包了头,萱娘见这女子和英姐差不多大,不由想起女儿,多望了几眼。
那男子见萱娘望女子身上多望几眼,心里本有心病的,瞪圆一双眼,喝道:“这在外也分个内外,怎的这个年纪的男子,一双眼只是往人家女眷身上溜。”萱娘猛的想起,自己身上却是男装,这样望着人家女子总是不好,忙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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