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自习之后,所有人都鱼贯而入往寝室跑,住宿生的资源都是靠抢的,回去的晚了连个洗漱的位置都没有。
以前,于瑶也在这群奔跑的孩子当中,但是今天,她没有奔跑,甚至根本不想回去,她跟马欣芯同寝,谁知道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可是高中查寝很严,学校下了死命令,最近发现有偷跑出去通宵上网的,要求男女寝室每天严查,于瑶也不敢不回寝室。
她在无人的校园里逛到了寝室关门的最后一秒,宿管阿姨催着她:“那个学生,快跑两步,关门了!”
她无奈的跑进宿舍楼,宿管阿姨还在埋怨:“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明天你要是再这么晚我可就不等了,直接锁门!”
于瑶唯唯诺诺的说了声对不起,脚步沉重的开始上楼,她的寝室在三楼,每走一级台阶,她都觉得双腿好像灌了铅。
三楼317寝室,白天打人最狠的张虹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床上剪指甲,一边心不在焉的剪,一边时不时眼睛往门外瞥一眼:“哎,欣芯,你说于瑶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马欣芯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夜不归寝可是要扣班级分的,她不敢,再说了,她也没钱啊,不回来能去哪。”
张虹笑道:“说的也是,但是你知道她有个姐姐在五班,听说学习挺不错的,她们班老师还挺重视她的,你说于瑶会不会去找她姐姐告状。”
马欣芯不屑笑道:“你还不了解她吗?我跟你说,这种穷人家长大的孩子最怕事了,我们只需要稍微吓唬她一下,保证她乖乖的。”
张虹还是有点不放心:“咱们班主任可是马上就要退休的老教师,听说她最看重公平,以往她带的班级,从来没有敢闹事的,听说上一届高三,有个一米八的男学长,就因为走廊里骂了同学几句,被她喊到小黑屋,打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倒是让马欣芯有点忌惮,如今不比从前,以往她爸爸早就把老师打点好了,任凭她胡作非为,可现在她确实得顾忌老师几分。
张虹接着说:“最近看她姐于琼跟李珊走的挺近的,听说李珊那可是咱们校长亲自出马去请回来的,宝贝的什么似的,要我说,咱们换个人算了。”
不提李珊还罢了,一提起李珊,马欣芯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她们五班能管的了咱们九班的事?再说了,又没出人命,不过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老师最多申斥两句,不会有事的,我以前”
她刚想说自己的光辉事迹,于瑶单薄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也停止了交谈,目光落在于瑶身上,于瑶条件反射的害怕起来,甚至不敢进门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战战兢兢的说了句:“我先去水房。”
张虹喊道:“你站住!让你走了吗?”
一听见声音,寝室里的同学知道又有好戏看了,一个个摘耳机的摘耳机,看书的把书也收起来了,探着头往外看。
马欣芯对于瑶做了个过来的姿势,彷佛在唤一条狗,于瑶不敢动,马欣芯急了,吼了一声:“让你过来!”
于瑶没办法,只能缓慢的往前挪动着脚步,刚走到马欣芯面前,便挨了一巴掌。
张虹在上铺,她欢呼着:“哦!漂亮!”
马欣芯看着窝窝囊囊的于瑶,她自己动手打人也是第一次,本以为对方会反抗几下,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于是她大姐大的派头更足了:“明天中午你还是会跟你姐姐一起吃饭的是吧,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于瑶木然的没有反应,马欣芯拽着她的头发一把把她拉到面前:“问你话呢你聋了?”
于瑶吃痛叫了一声,连声回答:“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她们的。”
“那是最好,你也看到了,李珊拿我也没有办法,你告诉他们也只会连累她而已。”
然后彷佛大发慈悲似的说个“滚!”
于瑶如获大赦,赶紧往水房跑走了。
马欣芯则是站起身,翻找起于瑶的行李,找了半天,才在一件衣服的兜里找到五十块钱,她失望至极:“不会吧,她一周的生活费只有五十块?”
张虹说道:“差不多吧,我跟她一个初中的,她妈妈有先天性精神病,在这姐俩三岁时候犯了病,自己跑出去掉进水塘淹死了,她爸爸是卖鱼的,有一年冬天,下了大雪,我们整个村的人都窝在家里,只有她们的爸爸不顾冰雪封路,坚持开着三轮车出门,结果半路三轮车在冰雪路面上翻了,后面上来的大货车躲避不急,直接辗了过去。
那大货车一见自己闯了大祸,周围没人,又是在乡村土路上,连个摄像头也没有,大货直接开车跑了,到现在也没抓到。”
马欣芯有了一瞬间的心软:“那她们现在靠什么生活?”
“她还有个奶奶,家里有个几亩地,平时再捡点水瓶纸壳,周围人和村里再帮衬点,凑合着能活。”
马欣芯有把这五十块钱放回去的念头,再一想,那是她的命,她命不好关自己什么事,再说了,自己又过的容易吗?
这样想了一回,她把钱揣进了自己兜里。
于瑶本来回来的就晚,洗漱时间就很紧张,她刚走进水房熄灯铃声就响了起来,马欣芯和张虹相视一笑,铃声还没结束,马欣芯就锁上了寝室门。
她们嘻嘻哈哈笑着跳到床上,等着看于瑶要怎么摇头摆尾的求她们。
听到铃声的于瑶,连厕所都没来得及去,就慌慌张张往寝室跑,可是到了门口,她怎么都打不开门,急得她在门外又不敢大声吵嚷:“欣芯,给我开门呀,小彤,丹丹?给我开下门呀。”
另外两个同寝的女生,明知道于瑶是被欺负的,但是她们不敢出手帮忙,只能用被子把头蒙起来,装作没听见。
眼看着查寝老师手电筒的灯光越来越近,于瑶更着急了,可是无论她怎么敲门,回应她的,都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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