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廖老爷子叹了口气,慢慢地开口说道:“青云,你是我们的老来女,平日里也最受宠。爹娘做什么都是为你好,爹就问你一句,你真的愿意给人做妾,屈居大妇之下?再好好想想,你真的受得了?”
再贪财,廖老爷子也是疼这个闺女的。她平常总是争高拔尖的,做了妾能受得了吗?
廖青云怔了怔,似乎有一刹那的动摇,可很快又坚定了决心。
“爹,女儿真的愿意。只要我生了孩子,就算是大妇,也得让我三分。”
廖青云认了死理,方家丫头回娘家时的气派,还有郑家小姐的风采,都深深地刺激了她。凭什么她廖青云就得嫁个泥腿子,她比谁都不差,她也能过好日子。
廖老婆子也被女儿的长篇大论说动了心,可依然有些忐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李氏,问道:“老二媳妇,你说呢?”
李氏的娘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丫头,对这里的事情应该更清楚吧。
李氏摇摇头,笑了,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怜悯和不屑:“娘,这事我也说不好。孙家怎么样,媳妇也不了解。不过,如果妹妹真的去给人家当二房,对咱们家其他姑娘的名声恐怕都有影响吧。”
李氏其实一点都不想管这破事,就廖青云那脑子,还想生了儿子爬到大妇的头上,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光想着母凭子贵,怎么不想想人家可能就是要个孩子,至于这生孩子的女人下场如何,谁在乎。大户人家的阴私多了去了,想要去母留子还不是大妇一句话的事。
再说,那孙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妾,足见大妇是个有手腕的。就廖青云这样的,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若不是为了自家闺女将来的亲事,李氏连这句都不会说。上赶着作死谁拦得住,那荣华富贵不是那么好得的。
“李氏,你可真是丧了良心。想让我给你家丫头铺路,别做梦了!我嫁不好,她们一个个谁也别想嫁。”廖青云有些歇斯底里了,连嫂子都不叫了。
老二廖青林眼睛一瞪,拿手指着妹妹,怒道:“你就是这么跟嫂子说话的,真是好样的。我自己的媳妇我都舍不得骂,你骂得到挺顺口的。再敢这个态度,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扇你。”
廖青林是三个儿子中最混不吝的一个,他说要动手,真的有可能会打人。廖青云缩了缩脖,可依然不甘示弱地挺直了腰杆。
“住口,没规矩。”廖老爷子斥责道,可是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说儿子还是女儿,或是两个都训了。
廖青云脖子一梗,红着眼睛说道:“什么名声不名声,那东西,咱们家就没有过。以前秋菊那丫头被退亲,又和男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咱们家姑娘的名声就已经丢光了。如今倒想起名声这回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氏脸一黑,怎么莫名其妙的又说道自家闺女的头上了。秋菊刚刚忘记那回事,这一下不就又想起来了。
廖青云也不管不顾了,既然已经说开了,不如说个痛快。
“还有,名声有什么用,名声能当饭吃吗?你看方家下面的孩子,不管男女,现在都是香饽饽。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有钱才是最重要的。谁家会和钱过不去。只要我的日子过好了,你们就等着村里人巴结吧。”
越说越激动的廖青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高高在上,仆妇成群的日子里,脸上泛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让那原本不太出色的相貌也多了几分风情。
李氏吃了一顿排头,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倒了一旁。廖青林还想说什么,被媳妇拉了拉袖子,便哼了一声,作罢了。
李氏瞄了一眼心怀鬼胎的张氏,心中嗤笑。以为把小姑子送给富人做妾,自己就有好日子过了吗,真是可笑。
就廖青云那自私凉薄的性子,就算真的享福了,也不会想着自己的哥哥嫂嫂。更不用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娘家人帮着善后都来不及。以后的破事还多着呢,有他们发愁的。
反正他们家秋月还小,等两年再说亲也不妨事。到时候了不起多陪送些嫁妆,不愁找不到婆家。实在不行,娘家的几个侄子也都不错,当她的女婿也够格。小姑子的事,她还不管了呢。
眼看着廖家二老就被说服了,廖秋菊在一旁感叹,这关键时候,小姑的脑子也挺灵光的嘛。说话一套一套的,这都快要达到目的了。
其实,秋菊还真是高看廖青云了,她还真没这个脑子。这些话,都是张氏嘴里说出来的,让她给记住了。
原来,张氏知道小姑子有个习惯,每天上午在后院的躺椅上晒太阳。于是就让娘家嫂子过来陪她演了一场戏。两个人在廖家的院墙外说话,张氏跟嫂子说了孙家在找二房夫人的事。还把孙老爷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让嫂子把自家闺女嫁过去。
廖青云听得气红了眼,这么好的事,大嫂不想着自己,反而想着她娘家的人。真是吃里扒外。看看她给自己找的都是什么人,不是穷就是残,不是让自己去做填房,就是给人家当后娘。有了这富贵人家了,她倒是想起娘家侄女了。
一气之下,廖青云跑到廖老婆子那放声大哭,说大嫂只会把她嫁给穷人家受苦,却把好人家介绍给自己的娘家。这还不戳了廖老婆子的肺管子,叫来张氏就是一顿骂。张氏心中暗喜,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指天指地地赌咒发誓,说她对小姑子是一片好心。
至于廖青云刚刚说得那一番话,都是张氏劝说她家大嫂的说辞。被廖青云现学现卖,效果居然还不错。廖家二老几乎被她说动了。尤其是廖老婆子更是听到心里去了,她把女儿惯得什么都不会干,别说农活了,就连家务活也没做过。这要是嫁到了穷人家,得受多大罪啊!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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