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殿下之言若是传出去,就没什么纪殿下也没什么安乐殿女使,不过都是一抔坟土罢了。”
姜藏月语气漫不经心。
她今日能将人提上来。
明日也能将人踹下去。
便就如纪鸿羽与姜彬安,当年父亲将纪鸿羽扶上龙椅,豁出性命去救他,并未得到纪鸿羽的感恩戴德,而是卸磨杀驴。
更甚纪鸿羽认为姜氏一族仗着执掌三十万军马就个个不将皇权放在眼中,认为姜氏一族功高盖主,认为自己这个皇帝做得窝囊。
她今日扶持纪宴霄,焉知来日会不会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青衣少女神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亦是平静冷淡,这话是对着他说的:“殿下,你看见长安候府的下场了么?”
“长安侯不是一开始就是长安侯,他的一切都是靠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而来,当年人人都说长安侯是纪鸿羽身边的红人,活得威风凛凛,可他将帝王皇权想得太简单了。”
她语气里并未有悲伤情绪。
纪宴霄看向她。
青衣少女衣袂微微被窗缝间的一缕风扬起,微弱烛火照不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像是一丛青竹,宁折不弯。
“外人看着是风光无限,实则是步走悬崖,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纪鸿羽要靠长安侯镇压四方蛮夷胡人,要靠他平定动荡朝廷,后来纪鸿羽怕长安侯功高盖主,且给前途无限的惊鸿将军姜永指了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压制。”
“可后来兄姊被剖腹取子死在舒清手上却只是为了一只镯子,纪鸿羽并未责罚她,只因她受宠。”
她忽然笑了,平静之下有似乎压抑着骇人的疯狂。
“你瞧,作恶的人依旧作恶,十年后的朝堂可不就是花团锦簇?”
她只是不紧不慢说着这些话。
就好似在说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就在今夜大雪纷飞的安乐殿中。
宛若一朵洁白寂静的白梅,不沾染半分尘埃,却能让人在靠近之时被蒙骗绞杀殆尽。
“殿下今夜想听的可是这些?”她轻笑。
没等纪晏霄说话,青衣少女继续说着这些事,屋中的香袅袅升起,如烟似雾蔓延出窗沿延伸消失在雪夜。
“郡主。”他叹息一声。
看来今夜当真是一场鸿门宴,便是同船共犯也有翻船的危险。
只须臾间,他嘴角溢出血迹,心口处更是出现一抹尖锐的痛意。
青衣少女继续挑了挑香。
纪晏霄随意抹去嘴角的血迹,神情含笑,再尖锐的痛意都被他按了下去:“郡主是下了蛊?”
“这个世界上我从不信任何人。”她同样眉眼含笑:“殿下从踏入屋中香和蛊毒就同一时间下了,我也并非要殿下的性命。”
“所以?”他笑意温润。
反而不惧不避坐在了香前。
“纪鸿羽倚仗你也可怜你,所以贪婪将你抓在手中又将你推至风口浪尖,是以你如今成了朝中炽手可热的新贵。”
“安永丰廷尉府和顾崇之暗刑司争权夺利互不相让,你接近安永丰便也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这是好事。可我要你全力助我进入廷尉府。”
“当年长安候府有三人被带进了廷尉府,我需要知道他们的下落,无论生死。”
她条理清晰。
像是最耐心的猎人,时刻等着一击必中。
“这是我与你谈的第二桩合作。”她道。
青衣少女手帕擦拭着手中幽冷的弯刀,那闪烁的寒光让人毫不怀疑碰之见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把弯刀。
“二皇子前日来找过殿下,话里话外言所有事情都是华贵妃指使不与安乐殿往来,二皇子名声在外,胸无点墨,招猫逗狗,这样的名声无非是华贵妃为了保住他不陷入争权夺位的漩涡罢了。”
“而他也在拉拢殿下。”
“殿下知道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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