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商队又在何处呢?
“你在这里!怎么样,大夫说要不要紧?药怎么放在这里也不煎,想什么呢?”
小之扑回来,叽叽喳喳还有许多话说,木棠嗓子本不舒服,也只有由她闹去。自己在这冥思苦想能有什么用,随遇而安、随机应变就是了。前方便是丰州,此地还是刺史府,有孙刺史和江主簿照看着,用她一个小姑娘费什么心神?还是专心养好身子比较要紧。
可不是,这第二日一起来,她嗓子彻底就哑了火,半点声也挤不出了,所幸倒不曾起高热。小之按住了她不许她起床,拉了文雀出门去玩,回来时又是吵吵嚷嚷、怒气冲冲,甚至连带孙固一起骂:
“……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你们都分不清!还和孙固串通一气!我找我姐姐去评理!”
木棠把脸埋倒在被子里。
救命、她不过是想好好睡一觉。
“我就说姐姐还在睡,你们非要回来打扰她。现在去县衙!回来了姐姐正好睡醒……卢正前你还堵我?”
清脆利落,是一记巴掌响:
“昨儿个还一幅幅义愤填膺的模样,现在见了血胆子都吓没了!他们怕,我不怕!”杨绰玉气势汹汹,好不威风,“人命关天我岂能袖手旁观!你们如今畏畏尾,就是为虎作伥!让开!连本公主的话都不听,是想犯上作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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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棠还能如何?唯有扔了被子坐起来,正好就和面无血色的文雀对上眼。
“午花死了。”
“他们非说魏叔叔是嫌犯!简直岂有此理!我现在就去堂上,看他孙固当着本公主的面,还怎么官官相护!”
“审案的是县太爷我的祖宗,刺史大人可没那个闲工夫……您可小声些咱在人家里呢……木棠,你不来帮忙?”
木棠那小脑瓜子里,现在根本就是一团浆糊。
午花身死,魏铁被拘?江钊安排,由魏铁另行一路,保护午家姑娘进城、自寻馆驿入住,只等旧案重审到衙开赦。在这关头,有谁会暗下杀手?却为了什么?仅午花一人为自家弟弟代考而已,没有合谋没有勾结;此次更是要免其死罪,而非追查罪责,又有谁会害怕牵连、多此一举?
小之又叫起来:
“……小小一个宁朔县令算什么东西?就算他午献是三品大员,也没有栽赃陷害却全身而退的道理!”
午献?莫非是午花的父亲?他即是县令,那……
小之认为这位午县令才是幕后黑手,杀死亲女、嫁祸魏铁、只怕牵出更多隐情?哪有这样的事情!不管这宁朔县令背后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孙刺史政务繁忙,代考案必然草草作结,几乎不可能一路顺藤摸瓜查到午献头上。况且他身为人父,虎毒不食子,又怎么可能为了这没影的事,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
等等。
江钊为何安排他几人投宿别处,不直接领来州府呢?他身为一县主簿,大可以以捉拿要犯为名,禀了刺史就是。如此大费周章,是因有所顾忌、还是有所企图?
这会是、他引小之现午花的用意吗?
“反正怎么说,宁朔县令擒拿不力,一个月了不曾拿住藏在净禅寺的午花。以这名头足够拿他到案。宁朔县城民不聊生,也是他的失职。大好机会,还能放了他不成?”
小之正嚷嚷着,府上庶仆前来传话,说郡君请了杂耍艺人,邀她前去观赏表演。小丫头闻言果然心动,可似乎又放不下伸张正义的宏图伟业,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眉毛一挑,自己跃到木棠身边来。
后者便知大事不妙。
“杀人大案就算审结也要刑部核查批复,一来一回得要些时日。况且今日不一定就能结案。姐姐,不如由你先去探探情形,我们好商讨对策。要是有何不公,回来告诉了我,我去作主。”
不等木棠应诺,她说罢就走,依旧喜气洋洋的、好似已忘记了午家女的冤屈。门倒是大开着,把些寒风都倒进木棠的衣袖里。文雀也只顾得上安慰她几句,接着提裙便追。留下木棠一个,站在桌边,手心握得微微出汗。
她从没看过堂审,她有些怕。
可正因为怕,所以她必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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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门前闲人寥寥、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翁老妪。堂上衙役并非凶神恶煞、也不曾见着什么不堪入目的酷刑。魏铁被提上堂来时挺胸抬头,不曾喊冤叫屈,倒显出副几位别扭的英雄气概。身边有人小声议论,大多是骂这厮犯下滔天大罪静还不知悔改着实可恨。堂上县太爷也是如此将其怒斥一番。可魏铁依旧丝毫不惧,反而怒道:
“小人一句话都没说,大老爷上来就是好一顿臭骂,这难道是拿了别家的银子,便要认准了小人就是凶手不成?”
被代罪之人当面顶撞,朔方县令也是平生头次。他合上手中卷宗,带了笑来诘:“不论你是否真凶,上了公堂还如此倨傲,岂非藐视律法、公然视朝廷于无物?本官本应先打你十记堂棍,诸衙役近来缉捕细作辛苦,暂且不劳动他们。师爷且先记下。魏铁,你既自持无辜,且将与午氏因何相识,为何结伴而行,以及昨夜下榻后、至今日报官前,桩桩件件都清楚道来。”
眼见县太爷这般好说话,不仅木棠敢凑得更近些,魏铁更是来了气力,洋洋洒洒从张氏孤儿寡母如何可怜、自己如何心怀不忍一路同行说起,一路讲到命运不公、到头来还让他摊上一桩命案,何其可恨!身侧纭纭非议渐渐变为声声叹息,木棠却愈嫌恶。分明一套避重就轻的把戏,除了勾起听众同情,与梳理案情全无干系。油滑至此,当真难保那午家姑娘是被他所害!
木棠这么想着,就去看桌案后县令的神情。他靠着椅背,虽时不时点点头,但却至始至终一脸淡漠,丝毫不为所动。或许这县太爷也知晓小之与刺史的关系?同江主簿一样,忙着巴结,所以置身事外,由着魏铁引导局势?这不,好容易听魏铁絮絮叨叨讲罢细枝末节,他也不过懒懒来问:
“依你所言,昨夜你与死者分房而住,自晚饭后便再未见过面?”
魏铁自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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