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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天山,一道一妖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一个小镇,看那镇名,令人玩味:“有来镇”。
镇上人不多,空旷的街道让人无法遁形,小游惴惴地跟在司徒秋水的身后。很奇怪,这一路上也有两个多时辰了,司徒秋水一次都没有回头。
前面不远处有一间“有来客栈”,司徒秋水径直走了过去。时正午后,秋意染白了一天又高又远的浮云。小游停下来,望着他走进客栈,下定决心当这少年郎的身形消失在飘动的布帘后,就断了所有的绮思遐想,回水月宫去,永远不再回到这充满诱惑的人间。
可不想司徒秋水一脚伸进门里,却又退了回来。剑穗在秋风中划了个美丽的弧线,他转回了头:“姑娘,大家难得同路人,就一同到这间客栈打尖吧。”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身后。取代淡淡的落寞的,是一阵暗喜和飞上面的红潮,小游哪里懂凡间女子的矜持,立刻应道:“那小女子就打扰了。”
靠窗的座位,小游觉得四周美极了。都讲境由心生,果然不错。司徒秋水点完了菜,坐在小游的对面,脸上似笑非笑。小游见他玉面英朗,特别是一笑起来,一双剑眉几乎要飞扬起来。不由得心中一荡。只听司徒秋水道:“不知姑娘口味,所以菜色有不当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不等小游答话,菜已鱼贯上席。小游看着桌上的菜,顿时有种呕吐的欲望,原来司徒秋水点的是一桌鱼宴。强抑住喉头处涌上的酸水,小游用盈盈的眼望着对面一脸讥讽的少年:“原来侠士早知小女是妖。”
“泉边我已放了你一马,不想你竟一路跟随,我若再不理睬,想是不该。我向来吃素,这一桌鱼宴全是送给你这鱼妖的。我们人间有一句成语,物伤其类,你也不必难过,在下不才,就此送你一程。”
只听“铮”一声,刻满符的宝剑已出鞘,夹带着一缕黄光,直逼小游的咽喉。
错了,果然错了,要什么绮梦爱思。眼前的人,手擎一柄长剑,端得风神俊朗,可是那与一只小鱼妖有什么关系。或许有吧,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这条小鱼妖,就象杀桌上这些已成腐尸的鱼一样。可是她的心,她的心,你看得到吗?
剑停在喉,剑尖映着秋日的苍白的阳光,司徒秋水没有刺下去,因为他看到一颗泪哀怨地从小游的眼中溢出,幽幽地掉落,落在明高清澈的剑身上。这滴泪无关生死,是种级度的伤心和绝望,是一颗充满人性的泪。他突然有个念头,如果这一剑刺下去,他不是在除妖,而是在杀人。
小游的泪突然聚成一团,然后,突然四溅开。一股妖邪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只听水妖的声音怪叫:“欺负小女孩,司徒秋水,这就是你们人间道的能为吗?”
司徒秋水大怒,手腕转动,剑身划了个大圈,只听水妖一声怪叫,挟水汽从窗口逸出。司徒秋水也尾随而去。
空空的房里,只余下小游和一桌的鱼宴。
是回水月宫的时候了。
寻了一处依水的山间,只待月亮从山顶上爬高,明亮的月华映在水面上,就可以回去了。回到那个平淡的无爱无求的地方,那里住的都是魔,可是一只鱼妖,只能作魔的伙伴,因为他说的“物伤其类”。
忽听一声清叱破空而来。是他,是司徒秋水。小游想也未想就顺着声音来处奔去。
眼前的情形让她吃了一惊,只见司徒秋水立在一团水汽中,手指拈剑诀正在苦苦支撑。想是他被水妖引到这山北阴湿之地,又中了水妖的计。四面八方的水汽向司徒秋水汹涌袭来,将他重重包裹。水妖在等,等他无力呼吸的时候,他毕竟是人,无气就是无力。而这个时刻,就要到了。
果然,只听司徒秋水咳了两声,水汽迅速冲进了他的口腔,他罡气一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了。
弥漫的水汽迅速汇聚,凝成了一个人形,眉发依稀,正是水妖的妖体。他望着被击败的司徒秋水,发出了狂笑。手一引,司徒的剑从地上飘飘而起,到了他的手中,只听他怪里怪气地吟着:“善射者,毙于箭;善游者,溺于水;用此剑杀你,倒也应景,哈哈,枉你满口斩妖除魔,一样毙于我手,笑话,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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