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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是不会错的。
……不。是父亲大人,是不会错的。
螭垂下眼帘。在仍在皇居的边缘、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她蓦然想起了在几日之前,藤崎捏着图纸,在黑暗中对高杉晋助发出邀约之后——
那些在黑夜之中、连面容都不太清晰的回忆尚未完全浮现,她的耳边就倏而有什么呼唤炸响。属于她的名字一被呼唤,那个字眼被镌刻的位置就滚滚发烫,让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下这一声。
彼岸之人仿佛天生就存在于人的视线死角,即使那些目睹了高空恶战的守卫还在走来走去,也没有人能看到她和她身上的淋漓鲜血。但这个名字一经应答,她的视野倏而颠倒变换,所熟悉的、属于藤崎的脸出现在眼前,那双眼睛也是准确地对着她,露出些许笑意。
眼下他们不知在何处,只是四周空旷、有着淡淡的灰尘味,而头顶一盏光线微弱的灯还在轻轻摇晃,只在他们脚下照出一个稍明亮些的圆。
“父亲大人——你脖子上的伤?”
“啊啊,这次我也有点太急了。”
虽然说得是有些懊恼的话,但藤崎的脸上并不见多少后悔之色。
“毕竟想着一箭多雕,又想确认那些神明动向又想现在就将高杉拿到手什么的……嗯,果然还是占不了全部好事啊。”
他的脸孔看起来十分年轻,不管到底是不是为了契合躯壳,他的神情都十分鲜活,倒像个因为目的没有达成而郁闷的普通人。螭看到这样的、会对野良抱怨起来的他,也一手捂着唇笑了起来:“哎呀,父亲大人真像个想占便宜的小市民。”
“这可不一样——高杉晋助那个人可是道大菜啊。”藤崎道,“不过也没办法,没把夜斗带在身边,当时又带了很多面妖,就算真的把高杉晋助杀了,回去的路上灵魂一旦被秽气污染,也就没办法让夜斗赐名成神器了。”
“不过,螭也是。之前一直作为神器被使用,突然拿起刀来用也有点拿不准准头吧?”
在藤崎说起让夜斗赐名神器的时候,螭的脸色冷淡了下来。只是到后面,藤崎的口气尽管听上去轻松,但那绝不是关怀在意——那种隐含质疑的态度甫一出现,螭就低下头,主动道:
“不……我是向着脾脏刺过去的。但是真正刺的时候手感不对,之后就反而被抓住刀了。”
“这样吗?”
藤崎眉眼弯弯,伸手在少女顺滑的妹妹头上轻抚几把,倒是轻松道:
“那也没办法——看来就算有个将军他的警惕性也很高啊。还是该说不愧是你的弟子呢?”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正徐徐朝着这里走来。
“连螭这种彼岸之物都不会完全忽略,真是厉害。”说的是高杉晋助,藤崎却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么一来会觉得更加期待吗?虚。”
“哎呀——刚刚才见完你的学生,这个时候是不是要叫你‘松阳’更好?”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人影终于停住了——但事实上,他此时也已经走到了藤崎不远处。不知是外套的原因还是原本就极具力量,这个人看上去颇有些魁梧,一身黑色犹如乌鸦,原本就不强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好像是被吸收了一样,越发有种冰冷黑暗、不好接近的感觉。尽管这个名字看起来对他而言不同寻常,但当他摘下斗笠与面具、露出一张脸的时候,那张脸上却没有怒色,五官甚至是能用柔和文秀来形容。
只是他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眼眸毫无波动,宛如看待死物般看着藤崎。
“你说笑了。”虚说道,“看来你对他们很满意?”
“那是当然。我这边的‘刀’越锋利,你这边也才会越满意不是吗?”藤崎道,“虽然很可惜这次还是走了弯路……早知道高杉晋助是这种性格,那么我就不必着急了。那家伙分明是只要目的没有达成,无论怎样死去都不会甘心的白送类型。”
“——我记得,你之前说的不止是他。”虚说道,“以及你交给天导众那些毫无用处的球……我看不出这对你答应我的事情有什么用处。”
“你在利用我吗?藤崎。”
随着他的话语,两三圆球被他从衣衫中取出。那些由三郎亲手制成、一度拿去给藤崎换面妖的金色刀装即使是在这种黯淡微弱的光线里,也溢出如金玉般华美的流光,被虚指节分明的五指握在手中时美丽得如同展品。随即那只手猛地一攥,金球几乎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扑簌簌地就成了一地晶莹的粉末。
但就算是说着质问般的话语,他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既没有被辜负的不甘,更没有被背叛的怨恨,整个人都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然而他本人又并不是死水那样无害——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个呼吸间,都给人予强大的压力,即使没有刻意针对藤崎,但他的强大仿佛已经刻入骨子里,只要没有着意收敛到极致,就是再纯粹不过的危险生物。
“是啊。”藤崎笑盈盈地说道,“这不是双赢吗?如果这个可以容纳你身上的力量,你就会被削弱,也就更容易死的意思吧?”
他无畏无惧地伸出手,点在了虚的胸口上。
“是·你·想·让·我·杀·了·你。”
“只是单纯地想死,自己抹了脖子不是更好吗?就是因为做不到,才会有拥有这种才能(夜斗)的我出场的机会。天导众已经打算将你接纳为他们一员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笃定道。
“——不,你想要的,只有我(夜斗)能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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