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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梅绍也受牵连罚俸,梅元驹为其长子,新年后便要在朝中任职——我们此去允西,不知需要多少时日,他亦是有心无力。”
“他俩均托你帮忙留意允西诸事么,”郁濯莫名其妙,“这事同我有什么好说的?”
周鹤鸣轻叹口气:“允西此行凶险,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竟然波及如此多的朝臣。你我二人虽为剿匪而行,却也当处处留意,勿要陷入无妄纷争。”
这话说罢,屋内倏忽坠入云雾一般的岑寂里。
“原来是想劝我别惹事,”郁濯听起来心情颇佳,“非得兜这样大的一个圈子?小将军,你这人实在有趣。”
他顿了顿,继续道:“允西的情势,我大抵知道一点——从前在宁州时结识了个崇州来的香料商人,同他赌钱玩儿的时候,他输得仅剩一方净布裤,便拿故事来抵债。”
周鹤鸣压根儿不想听这种细节,恨声催促:“你说重点。”
“你急什么,”郁濯单臂搭在浴桶上,手中抛着几颗澡豆玩儿,笑道,“允西三州之中,崇州最靠西北,占地也最为辽阔,其偶同异族商贾往来,常常有些香料珐琅器之类的稀罕玩意儿。”
此地白陇山脉也绵延到尽头,大梁的国土紧邻着茫茫荒漠戈壁,夏季里会有西域商人来此互市,可因着环境恶劣脚程过长,始终仅在局部零散进行,难成气候。
郁濯优哉游哉地继续道:“但只要有利可图,便会有人铤而走险——崇州匪患侵害之重,为允西三州之首。”
周鹤鸣阖着眸,不去看那垂帘上晃动间手的倒影,只说:“我们此行,若要至崇州,须得先经过豫州与徐州地界。”
郁濯的声音浸着桶中热水的潮意,他抹了把额间汗,说:“是。可是那商人又道,豫州官匪勾结最为严重,买官现象盛行,下至县丞上至州府衙门,均有拿钱过官瘾之人。”
周鹤鸣凝着眉,冷声问:“县丞尚且可说通,贪腐勾结到了州府衙门内,朝廷也不管么?”
郁濯简直要因着他这种天真的正气凛然乐出声来:“云野,朝廷哪儿来的兵?这些年间各地的兵,大抵都送到青州去了——你比我更清楚,朔北十二部可不是什么善茬。”
“允西三州并无外敌侵扰,人少地广又物产贫瘠,本就是地处大梁边角,其只要没闹出什么意图不轨的大事来,隆安帝何苦劳心费神?”郁濯掬着水往自己的肩上扬,在热流中微眯着眼道,“你别忘了,煊都才是大梁的心脏。”
煊都一定是被隆安帝紧紧攥在手中的。
此次若非出了冬祭刺杀的风波,哪怕借天相知道允西三州受蝗灾侵扰至此,郁濯也并不信隆安帝会大动干戈地赈灾救民,大抵不过为着贤名,派赵经纶去做场戏罢了。
周鹤鸣不说话了,坐了一会儿方才又开了口。
他生硬地转了个话题,终于问出了心底压藏三日的疑惑:“......冬祭那日,为何非得强出这个头?”
他实在瞧不清郁濯的行事逻辑。
“不是都说过了么,”郁濯又伸手捏了颗澡豆,皮肉已经泡得温软细腻,暖意融融之间慵懒答道,“我这人就好玩儿,最喜欢凑热闹,你早该明白。”
“凑热闹,”周鹤鸣问,“也有这种不要命的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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