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脚下竹篮子里的莴苣叶子,又瞅了瞅四周无人,决定先回去先擦一擦嘴,漱一漱口,等吃完晚上的一顿菜饭后再做决定。
拎了竹篮子正要走,忽听得身后的黄瓜架子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人藏在那里。她脑子里轰地一声响,急忙丢下篮子,三两步转到黄瓜架子后面一看,但见阿娘正缩在几片黄瓜叶子后面躲着,两只老眼眨巴眨巴,目光闪烁,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她全身的血刷地涌上脸,拖着哭腔,跺脚凶霸霸地问:“你看到啦?!你看到啦?!”
阿娘连忙摆手:“阿娘没看到,阿娘眼睛花了,什么都看不到。昨天做针线,不还是叫你给穿的针么?”
她热辣辣的脸皮似乎凉下少许,忽然觉得不应该和阿娘发脾气,当时没有一个耳光甩到姓温的脸上去,过后却对阿娘这般凶算什么呢?但心里头还是不敢全信阿娘的话,便又追着阿娘问了几回:“真的没看见?也没听见?”
阿娘点头:“阿娘真没看见,也没听见,你放心!”言罢,从黄瓜架子上扯下一条细细的小黄瓜,在衣襟上蹭了两把,再给她递过去。她气恨恨地接了黄瓜,张嘴就把黄瓜给咬下小半截。又脆又甜,真好吃。
唉,这人世间,真叫人留恋。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间歇性抽风,更的忽多忽少~~求收藏求评论,爱你们~~
第7章抢亲
凤楼率人走了。她爹和哥哥傍晚从各处回来,一家子人对着院子里满坑满谷、堆成小山似的聘礼呲牙咧嘴,唉声叹气。
她大哥二哥想去告官,物证人证俱在,一告一个准。但她爹是官府老爷们口中的良民,良民们一般都老实胆小,顶顶听话,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烦事。
她爹劝说两个儿子:“穷不和富斗,民不与官争!”又说去年邻镇两家人家打官司,官司报上衙门,县令大人先不问案情,却把原告被告都拘押起来,关到大牢里头去。两族里的人都被传去当证人,却又不审不判,一拘就是许多天,两家人家牢饭都吃得吐了,却不得回家,只能给那官老爷送银子,送得官老爷满意了,这才升堂审理。
其实说起来,这两家的官司也没什么难打的,就是被告家的大黄狗咬死了原告家的芦花鸡,原告去找被告赔,被告起先不承认,后在邻居的调停下赔了一只掉毛的老公鸡。原告自然不满意,两家便又吵闹了起来,末了,原告给被告放狗咬伤了腿。原告一怒之下,这才去县衙打官司的。这下好了,一场官司打下来,非但原告与被告倾家荡产,便是连族里的人也都无端端地遭了秧。
她爹给她两个哥哥讲这番大道理的时候,她娘与两个嫂子摸着箱笼里亮瞎人眼的绫罗绸缎,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至于她,她顾不得听她爹那番的道理,也无暇去看院中堆放的那些东西啦。她跑到后院,从井里打了新鲜冰凉的井水上来,把脸浸进去,洗了又洗,泡了又泡。
她家人着实愁了好几天,后见温家二少没有来作怪,竟然又都渐渐地放了心。她一家子人胆儿小,心却大。你一句“不打紧,皇天菩萨在上,姓温的敢大白天日的来抢人?咱家两个儿子是白养的?”我一句“咱们这小灯镇是个没王法的地儿么?怕他怎地?”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
最后她爹又总结说:好在女儿即将要与罗秀才成亲,等神不知鬼不觉地嫁到了罗家,待那凤楼察觉时,只怕女儿与罗秀才连小娃娃都抱上了,姓温的也就只好撒手撂开了。至于这些聘礼,到时一文不少地还给他便是。
如此相互宽慰着开解着,后来竟渐渐地不将温家二少强下聘礼这档子事放在眼里了。
几日过后,到了成亲的日子,罗秀才率了迎亲队伍来了。虽说迎亲的队伍,但稀稀拉拉的也没几个人,大红花轿却是崭崭新的,五大三粗的喜娘也跟来了一个。
那一天,天还不亮,她就被拽起了床。天边还挂着一轮残月,说红不红,说黄不黄的,倒有点像是渗着红油的咸鸭蛋。咸鸭蛋她也爱吃,但她更爱吃水铺蛋,多放点糖,要是再加点酒酿,那就更好了。
她昨夜和大嫂的娘家妹妹小满说了半夜的话,没睡够,这时脑子里便有些迷糊,只得由着她娘和嫂子们一通折腾,等收拾穿戴完毕,阿娘又亲手煮了一碗芝麻馅儿的汤圆给她吃下去,絮絮叨叨交代了好些话,拉着她的手淌了好些泪,说:“我的儿,咱们钟家好不容易嫁一回女,大喜的事情,本想风风光光操办上一回……如今却不敢张扬,亲戚们都没敢请全,镇上人也不知道咱们家要办喜事……妹妹呀,我的儿,真是委屈你了!”
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些排场上面。一碗汤圆只有六只,个头又不大,仅吃了个半饱,正琢磨着是否能够跟阿娘要些点心揣在怀里以备万一时,她养的花点子猫也不知从哪里窜过来,猛地扑到她身上去,像是知道她要远离一般。她心里舍不得花点子猫,眼泪也就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阿娘才啰嗦完,轮到她娘说话了,她娘说这婚事办得马虎,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但是也没有办法。又交代她晚上就寝前,一定要仔细看床下窗外有没有闹洞房的人藏着,以防被人看了笑话去。还说:“我当年和你爹成亲都过了半个月,半夜里都还有促狭鬼蹲在咱家窗下偷听,这且不算,听完,临走时,还要往咱家房顶上丢石子儿,往窗纸上糊泥巴,气得我……我呸!”
小满和两个嫂子一面点头附和,一面捂着嘴偷笑。
她和花点子猫抱在一起难分难舍,她娘忍无可忍,把猫给抢下来,赶跑了,好笑又好气地嗔怪她:“你对你娘老子都没有对这猫好。这家里我看你舍不得的就这只猫!你舍不得也没用,天底下没有抱着猫上花轿的新娘子!”
吉时到,她被大哥背上了轿子。这才刚刚坐稳,外头却忽然喧哗起来,再过了一时,喧哗声变成了打斗声,打斗声里还夹杂着女人们的尖叫喧嚷,轿夫们本已抬起了花轿,此时竟“砰”地一声,把花轿往地上一丢,嘴里嚷着叫着,四散跑了。
她心砰砰直跳,在花轿内再也坐不住了,顾不得新娘子应有的矜持,掀起蒙住头脸的盖头一角,伸头才要从轿窗往外看,一只男子的胳膊却已伸了进来,一把捞起她的手腕,生生将她从花轿内拉扯了出去。
这男子正是凤楼。他也是一身大红吉服,胸前扎着一朵鲜艳饱满的红绸做就的红花,只是袖子卷起了老高,像是才和人家打过架的样子。他身后还停着一队家奴组编而成的迎亲队伍,迎亲队伍规模甚是浩大。迎亲的家奴们个个摩拳擦掌,偏又面带喜色。她的原配新郎官罗秀才正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家奴按着,面上又是青紫一片,神情说不上是欲哭无泪,还是悲痛欲绝,他带来的迎亲队伍也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
凤楼将她拉出花轿,不愧是娶过大小两个老婆的人,晓得新娘子脚不可落地,等她被扯出花轿后,一把就把她给抄了起来,不过转眼间,就把她给塞到另一顶更为宽敞舒适的轿子里头去了。她腿颤身软,惊叫一声,扑通一声就歪倒在花轿里,正伸头试图往外挣扎,头上的红盖头忽地被掀起一角,她抬眼,就对上凤楼的一双桃花眼。
凤楼看着她的脸半响,口中不可自抑地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即俯身盯着她的眼睛,面上半笑不笑,语调不阴不阳:“小辣椒,不是说好了等我来迎娶的么?竟敢背着我另嫁他人?可是欠收拾?”
五月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被噼噼啪啪的一阵掌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是电视里有人鼓掌。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的面孔不认得,被采访的那个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强人。女强人上身是一件开襟羊毛衫,下面则是一条亚麻布料的阔脚裤,一身装扮干练大方,谈吐也极其清晰有条理。
女强人正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就像我从前说过的那样,我家在陕西农村,在我读书求学的那个年代,那个地方是你们所想象不出来的穷。所幸的是,我的爸爸并不像邻居那样重男轻女,他供我上了学,初中毕业,又供我上了高中,最后上到了大学。我在高中时,邻桌是一个男孩子,他的父母在我们当地的政府机关工作,家里条件可以说极其优越,他本身个子高高,成绩优异,长得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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