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回,便不回吧。
他陪着她。
见他没再要执着带她走了,她倒是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死皮赖脸,极为热情地拉着他,带着他去了她的营帐。
待他安顿好后,当夜她便来了他的屋内,手指头勾着他的衣袖,诱惑地道,“如今你我也算是一对野鸳鸯了,何不快活一把。”
他不动声色地捏住了她摸过来的手,正色地问她,“殿下来西域的路上,可还顺遂。”
她点头答,“本宫运气好,遇上了宁大公子,你知道宁大公子是谁吗,太子妃的亲表哥,本宫在这儿,不会有事。”
她说得极为轻松,他便也信了,扭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推出了自己的营帐,“殿下,好好回去歇息。”
后来,他才从宁家的大公子口中得知了真相,她能活下来,并非她说的那般轻松。
宁大公子道,“西域和亲的怀安公主,到了西域边界,听说了乌孙大乱的消息,都知道及时回头,她倒是逞能,不怕死,给乌孙送了个如假包换的真公主上门,还是大周唯一一位嫡出公主。”
宁大公子说完,抬头突地问他,“你知道我在哪儿找到她的吗。”
他不知道,沉默地看向了宁大公子。
宁大公子告诉了他,“她和大周送亲的侍卫一进西域,便遇上了一场战乱,被冲散后,她躲到了流民堆里,他的侍卫四处在寻她,也去了流民堆里寻过她好几回,挨个挨个地搜人,她却一直躲着不见,要不是她暗里一直在打听,去西戎的路,消息传到了我这儿,我也不知道大周来了人。”
宁大公子说的每一句,都让他脊背发寒。
宁大公子顿了顿,继续道,“我找到她时,她躺在了一堆的尸首中,身上被雨水淋透,没有半点气息,我道她是死了,险些将她埋了,若非她脖子上掉下了一枚我宁家的玉佩,你此时过来,恐怕也只能去土包里刨人。”
宁大公子的话音一落,他耳边便陡然响起了一阵嗡鸣。
接到太子的密函时,他有想过,她那番贸然到了西域,必定是凶多吉少,但他不敢去想。
她那般聪明机灵,定也不会有事。
可听完宁大公子的那番话后,他的四肢冰凉,恐惧渗进了四肢百骸。
宁大公子又道,“我倒是问过她,当真就不怕死?她笃定地告诉我,说她不会死,即便是我不救她,你韩大统领也会来救她。”
宁大公子说完,一脸的讽刺,“我就该将她丢在那不管,等你韩统领来,替她收尸。”
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就算敌人的刀子从他的脖子底下划过,他也从未害怕过,但在那一刻,他心中有了无尽的恐惧。
他再也没有资格去做一个杀手。
他有了软肋,有了害怕的东西,他害怕失去她。
为此,他又违背了作为一个杀手,应当对主子的忠诚,用自己的仕途,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了太子的命令,纵容了她大半年,陪着她在西域的战乱之中,拯救天下苍生,去实现她内心的善良和她身为公主的抱负。
他没去想他该如何收场,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哪怕是用他的生命,也要去维持住她内心的最后一份纯真。
离开了皇宫,在一望无际的西域地界上,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身份的约束,没有了规矩礼仪的束缚,她同他的相处愈发地放肆。
她在自己的营帐内,来去自如,躺过他的榻,甚至抱着他一道入睡过.......
可无论如何放肆,他的心头始终保持着一道清醒,他不能无名无份地要了她。
但随着相处的日子增长,他的清醒,也渐渐地越来越脆弱。
最后,他到底还是打破了这层暧昧不清的关系。
那日,在夺取乌孙领地时他们遭到了埋伏,黑压压的匈奴人马,朝着他们围了过来,她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以为她在害怕,正要去安抚她,他们不会有事,他不会让她死。
低下头去,却见那双望过来眼睛内,并没有半点惧怕,里头只含了满满的遗憾,同他道,“韩靖,我都要死了,你能亲我一下吗。”
他内心的防线,在那一刻瞬间崩塌,他俯下身,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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