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谭静然直勾勾的目光,计绯犹豫着道:“是有点想法……”
剧本里有一段对白很吸引她——
在逼仄的出租屋中,邱青雨自嘲自己是个平平凡凡没有任何亮点的普通人,还说鱼一文像是一条美丽的人鱼,永远自信,永远闪耀,仿佛天生就与别人不一样。
鱼一文是这样回答的:“我小时候落了难,有个人花一毛钱把我救了出来,一毛钱可以换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呢?我那时没有名字,就给自己取名叫鱼一毛,被人笑话太难听了,又改成了鱼一文。鱼一文不是美人鱼,她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能用一毛钱换来的小杂鱼,历尽千辛万苦走到你身边,成为了你眼里的美人鱼。”
对邱青雨这个普通的女孩来说,鱼一文是她平淡生活里突然降临的童话,带着她来了一场神奇的冒险。
在光芒四射的鱼一文心中,邱青雨就是一场永不止歇的烟雨,鱼是不能缺水的,是这场雨支撑着她离水上岸,在红尘俗世里肆意蹦跶。
计绯的确想尝试演这样的一个角色,表面风情万种,内里放肆又恶趣味,同时不失善良和情义,谈不上特别有深度,不过用力过猛就容易矫揉造作,太收的话人设不够鲜明,比较考验演员的控制力。
谭静然深深地凝望着她,“计老师,你和很多导演合作过,但我相信我可以拍出一个不一样的你。”
计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有些明悟。
她以为谭静然是因为挫败和失望才离开这个行业的,但是在不为人知的这些年里,其实对方心中的火焰从未熄灭过,她在积蓄着力量,等待一个再次征战的机会。
她不在电影里明着用刀剖心了。
她把刀藏在了光影下。
谭静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给了计绯考虑的时间,然后爽快地走了。
荀西丛若有所思,“她还真是来说服你的……这位谭导好像很笃定你能红,所以想提前把你签下来。”
计绯:“啊?”
荀西丛道:“她跟楚导关系不错,怎么会打听不出旋天的联系方式?她明明对自己的剧本和导演能力很有信心,却不去找胡女士,而是让楚导直接给你递剧本,还在你联系她的时候第一时间来和你本人对接,这次见面不是为了试戏,是为了打动你,看来她也很清楚你在接戏方面的自由度。”
计绯茫然,“你的意思是她骗了我?”
“没,她知道这个本子有风险,怕过不了经纪人那一关,”荀西丛道,“而且她之前没找你,八成是因为扮演邱青雨的演员也没什么知名度,她不敢放手去博,现在你的人气眼看着涨起来了,谭导就看到了希望,想抓紧时间捡个便宜。”
拍电影来钱快,亏起来也是无底洞,元思永黄南松那样的大导都经历过卖车卖房填窟窿的时期,八年前两部电影的接连失利恐怕让谭静然大伤元气,她好不容易才攒了点本钱卷土重来,肯定是要慎之又慎的。
娱乐圈吧,乌七八糟的事情没少过,但也有不少为了梦想跌得头破血流、仍然在坚持不懈的人。
大家购物的时候都喜欢趁打折赶紧买,计绯也能理解谭静然的谨慎行事,所以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跟谭导说那家投资公司是你的,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计绯记得他是为了防止荀力峥和许佩棠搞鬼,才会特意把公司挂在郑蓝玉的名下。
荀西丛知道她的意思,淡定地道:“没关系,以前是我能力不够,现在他们已经拦不了我的路了。”
很多人都说他签约橙唯娱乐是个错误的选择,做偶像走了弯路,没了演员的灵气,还多了个难以洗去的花瓶名头,但当时这是他脱离父母掌控的最快速的办法。
橙唯娱乐是娱乐圈的巨头之一,只要荀西丛有价值,他们就不需要看聚力实业和白棠日化的眼色行事,荀西丛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还掉他们的抚养费,得到独立生存的资本。
至于生恩养恩什么的,就等那两个人老到爬不动的时候再来说吧,否则他们还没死,他就先被折腾疯了。
计绯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两颗牛奶糖塞给他,又问:“你真的要投资这部电影吗?”
荀西丛还没吃糖呢,心里就甜成一片了,半开玩笑道:“她这个本子再润色一下,拍出来的效果不会太差,既然是我先看中了,旋天也不能跟我抢生意吧。”
计绯纠结地道:“万一砸手里了呢?”
她平时接戏就不太看重这一点,上不上映是制片方要头疼的事情,她只负责拍戏拍过瘾就行了,可要是自家人出的钱,不管是旋天传媒还是荀西丛,计绯都不好意思让他们为她的选择买单。
“怕风险就做不好生意,而且很多规则是有弹性的,一些剧情别拍得太明显,提前捋好剧本,多拍几个版本的镜头,需要删改的话就拿出来用,”荀西丛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个方案,“如果从营销的角度出发,里面的剧情很有话题度,有话题度才能引人关注,有些票房是靠吵架吵出来……”
计绯总结道:“你支持我接这部电影?”
“不,你先跟胡女士商量,看看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一定要选谭导,最好是让旋天帮她组建团队,”荀西丛直白地说,“以前的成绩是以前的事,谭导离开这个圈子太久了,你的下一部作品很重要,如果她搞了个草台班子出来,即使剧本再合眼缘,也没必要陪她豪赌一把。”
一群人替她做打算,计绯本人反而对自己提升的人气没有概念,一点儿都不为接下来的工作而紧张,她莫名有点惭愧,又给了荀西丛一颗糖。
荀西丛轻笑道:“每个人擅长的方向不一样,你安心拍戏就行。”
为了接待谭静然,他们错过了午饭,眼看着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计绯和荀西丛就想着去饭堂那边找点吃的。
谁知他们一进门,就看到饭堂的角落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郑蓝玉,一个是混进志愿者队伍的飞行嘉宾沈铭,后者手里拿着个木鱼,正在一边敲一边对着郑蓝玉念经。
计绯:“?”
荀西丛:“?”
直接在对家面前骑脸输出,现在传个道都这么嚣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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